就在百姓们群情激愤,即将爆发之时,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几辆覆盖着青布、车轮沾着黄泥的马车缓缓驶入粥棚范围。
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吱”声响,车辕两侧悬挂的“赈灾粮草”木牌随着颠簸轻轻晃动,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粟米与麦饼,香气混着谷物的清苦,悄然漫进人群。
与此同时,黛玉身着月白暗纹襦裙,外罩一件浅碧色纱衫,裙摆扫过沾着晨露的青草,带着紫鹃与秋菊,身后还跟着几位穿着素色褙子的世家女眷——正是此前与林府交好的史家、王家女眷,她们主动前来为黛玉作证。
几人走到粥棚高台上,黛玉抬手按住腰间玉佩,目光扫过下方攒动的人头,待嘈杂声稍歇,才开口说道:“乡亲们,静一静,静一静!”
她的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借着晨间的微风传遍整个粥棚,原本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等粮草等得心急,也听到了些‘林姑娘借赈灾作秀,粮车早被私吞’的流言。”
黛玉抬手示意身后的粮车,“今日,这五车粮草已安全送达,每车都有官府封条,稍后便由粥棚管事与几位乡老共同清点分发,大家尽可放心。”
人群中泛起一阵低低的议论,有人探头去看粮车上的封条,有人悄悄收起了手中的木棍。
黛玉见状,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凝重:“至于那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乃是忠顺王与薛宝钗的阴谋。他们先是派人截杀粮车,妄图让赈灾之事彻底崩坏,好在北静王殿下提前察觉,派暗卫护送粮车才免遭毒手。一计不成,他们便散播谣言,一边污蔑我借赈灾博名,一边暗指北静王私扣粮草,企图挑起民怨,构陷忠良!还请大家明辨是非,莫要被奸人蒙蔽!”
话音刚落,身后的史家姑娘立刻上前,捧着一个染血的布包:“乡亲们请看,这是粮车护卫与截杀者打斗时留下的刀鞘碎片,上面刻着忠顺王府的祥云纹,绝非寻常歹人所有!”
百姓们凑上前细看,果见碎片上的纹路精致,绝非市井之物,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上前,对着黛玉深深躬身:“林姑娘,是老朽糊涂,听信了旁人的胡言乱语,错怪了您!您不仅没作秀,还为咱们保住了救命的粮草,真是咱百姓的大恩人啊!”
其他百姓也纷纷附和,有人拿出自家攒下的鸡蛋往黛玉手中塞,有人高声喊着“林姑娘好人有好报”,黛玉的口碑不仅没被毁掉,反而像被雨水洗过的明月,愈发澄澈明亮,深深印在了百姓心中。
与此同时,紫鹃快步从人群外挤进来,在黛玉耳边低语:“姑娘,前线送来的供词和证据到了,暗卫说,活捉了永城的心腹护卫!”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当即对身旁的女眷道:“诸位姐姐且帮我照看粥棚,我需即刻入宫面圣,还北静王殿下一个清白。”
说罢,便带着紫鹃与装有证据的木盒,登上马车往皇宫赶去。
皇宫御书房内,檀香袅袅,明黄色的龙纹御案上堆着奏折。
陛下身着常服,正皱眉看着一份关于京畿灾情的奏报,听到太监通报“林姑娘求见”,愣了愣才道:“让她进来。”
黛玉提着裙摆走进御书房,不等陛下开口,便屈膝跪地,将手中的木盒高举过头顶:“陛下,臣女林氏黛玉,今日携忠顺王与薛宝钗截杀赈灾粮车、嫁祸北静王殿下的铁证,恳请陛下明察!”
陛下放下朱笔,示意太监将木盒呈上来。
打开木盒的瞬间,几样东西映入眼帘:首先是一叠供词,纸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正是被活捉的永城心腹所写,详细供述了“奉王爷之命,率三十名护卫埋伏在通州古道,截杀赈灾粮车,事后散播谣言嫁祸北静王”的经过,末尾还按了鲜红的指印;其次是几片泛着冷光的盔甲碎片,边缘带着利刃砍过的痕迹,碎片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永”字——正是忠顺王府私兵盔甲的标记;最后是一张兵符拓片,上面的纹路与北静王的兵符有七分相似,却在细节处有明显的伪造痕迹,旁边还附着暗卫查到的“薛宝钗派人在城外刻章铺定制假兵符”的证词,那铺主的画押与指印鲜红刺眼,连定制时薛宝钗派去的仆役姓名、衣着都写得一清二楚。
“陛下您看,”
黛玉指着供词,声音恳切,“这心腹供认,截杀粮车当日,薛宝钗曾派人送来地图,指明粮车必经之路;这假兵符,便是他们计划用来‘证明’北静王私调兵力、截留粮草的‘证据’。他们不仅想毁臣女的口碑,置京中弱女子于死地,更想构陷北静王殿下,夺走兵权,其心可诛啊!”
陛下拿起供词,逐字逐句地看,手指捏着纸角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看到“私兵截杀”“伪造兵符”等字眼时,他猛地将供词拍在御案上,龙涎香的熏炉被震得微微晃动,御笔滚落案边,龙颜大怒,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永城!朕竟养出如此狼子野心之徒!为了权势,连赈灾粮车都敢截杀,连忠良都敢构陷,简直是丧心病狂!”
御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太监们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黛玉依旧跪在地上,垂着眼帘,却能感受到陛下身上散发出的威严怒意,如同冬日寒雷,震得人心口发紧。
片刻后,陛下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明黄色的常服下摆扫过御案,他指着殿外厉声喝道:“来人!传朕旨意——即刻解除北静王水溶的禁足,恢复其京畿防务职权,令其即刻整顿兵马,彻查忠顺王府私兵!另外,命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队,率三百缇骑前往忠顺王府与薛府,将忠顺王永城、薛宝钗打入天牢,严加看管,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旨!”
殿外的侍卫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如雷,脚步声“噔噔噔”迅速远去,显然是急着去调兵执行命令。
黛玉这才叩首谢恩,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声音带着一丝释然:“陛下英明!臣女代北静王殿下、代京中百姓,谢陛下为民除害!”
陛下看着黛玉,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多了几分赞许:“林丫头,你能在危难之际稳住民心,还能找到如此确凿的证据,实属不易。若不是你,朕险些错怪了水溶,让奸人得逞。起来吧,此事你立了大功,朕会记在心上。”
黛玉起身谢恩,又说了几句“开放京郊义仓、令世家捐粮助赈”的安抚民心建议,才告退离开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