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陈砚舟盯着那条银行通知，没急着点开。他把手机翻过去，面朝下放在桌上，打开邮箱。财务人员昨晚发来的资金报表还在收件箱里，标题是“成本优化执行首周数据汇总”。
他点开附件，先看服务器费用那一栏。数字比上个月少了将近两成。他又往下拉，找到外包测试团队的结算周期调整项，原本按月结算改成了按阶段验收付款，现金流压力被分摊到了三个节点。
这些变动不是临时抱佛脚。早在三周前，他就让财务部重新梳理了所有支出项目。当时账上只剩够撑四周的钱，工资都快发不出来。现在看来，那些砍掉的非核心服务、谈下来的阶梯计价协议、清退的闲置设备，确实压出了空间。
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
财务人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报表，“陈总，刚核完。”
“进来。”陈砚舟说。
对方走进来，把文件放在桌上，“云服务那边确认了，本月节省18%没问题。他们系统已经同步更新计费规则。另外，之前退掉的两笔采购款到账了，加上设备变卖收入，一共三十七万，今天早上进的账。”
陈砚舟翻开报表，目光扫过几组对比数据。人力成本从红色预警区回到了正常范围。行政开支压缩了32%，比预期还多出五个点。
“办公场地租金呢？”他问。
“房东同意缓三个月，但要求我们签补充协议，后面两年租期涨5%。”
“签。”陈砚舟直接说，“能拖三个月就是三个月。这期间我们要把产品推上线，之后的事再另说。”
财务人员点头，“还有件事。研发部上周申请追加一笔GpU租赁预算，被系统自动拦截了。我看了申请单，是因为测试频率增加导致算力不够。要不要放行？”
“不放。”陈砚舟摇头，“让他们优化模型调用逻辑。同样的任务，能不能减少重复计算？不能一边省钱一边乱花钱。”
“我已经转告技术组了。”财务人员笑了笑，“老李说他们正在做调度算法改进，预计下周初能省出15%的调用次数。”
陈砚舟嗯了一声，“节省下来的钱，优先补给核心模块测试。别为了省而省，质量不能动。”
“明白。”对方合上笔记本，“那我回去更新预测表了。照目前节奏，资金能撑到产品上线后两个月。”
人走后，陈砚舟把报表合上，移到左边。桌面右边还放着昨晚打印的发布会材料。他伸手碰了下水杯，茶早就凉了。他喝了一口，这次没放下杯子，而是捏在手里，慢慢转着。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白板边缘。上面写着三句话，是他前几天写的。其中一句正对着光，“真正的智能，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字迹有点反光，看得不太清楚。
他低头看电脑屏幕，邮箱里还有几封未读邮件。一封来自高校科研合作方，说是新一批医学影像数据已完成脱敏处理，随时可以接入。另一封是赵宇发的，主题写着“文化广场项目进度”，内容只有一句：“月底前要交初步方案，你这边排得开吗？”
他先把高校的邮件回复了，约好两天后对接数据导入流程。赵宇的邮件暂时搁置。那个项目虽然重要，但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他打开内部审批系统，查了下最近一周的报销单提交情况。市场部提交了三张差旅票据，技术组有一笔紧急采购申请，行政部报了一笔水电费。全部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审批，没人催。
这在过去一个月是不可能的事。那时候每天都有人堵在办公室门口等签字，财务催款电话响个不停，连打印机缺墨都要报备三次才能换。
现在至少没人再为钱的事慌了。
他关掉审批页面，打开公司账户后台。这次点了进去。
余额比预估多了六万多。应该是昨天下午到账的那笔设备回购款提前结算了。他看了一眼数字，没截图，也没记下来，只是退出登录，顺手锁了电脑。
桌角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
【任务完成：维持核心团队稳定超过七十二小时】
【奖励：财富值 5000】
【备注：冷静应对危机，资源调配效率提升】
他看了两秒，关闭弹窗。这种时候系统倒挺准时。
不过这笔钱解决不了大问题。五千块看着不少，但在现在的支出结构里，连一天的服务器费用都不够。好在系统给的从来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加速器。真正起作用的，是过去十天里一项项落地的调整。
比如把部分测试任务外包给体校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周强帮忙牵的线，人工成本直接砍半；比如和云服务商谈下的用量返点协议，林悦帮忙起草的合同条款，硬是多抠出来三个百分点的优惠；再比如赵宇介绍的那个医疗数据合规顾问，虽然收费高，但一次就把审核流程跑通了，省下了半个月的等待时间。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顶住压力。
他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在原有计划下面写了一行：
【资金压力缓解｜执行周期延长至八周】
写完后退了一步。这句话不像之前的标语那样带情绪，也不像警告，就是个事实陈述。但他觉得比什么都踏实。
回到座位，他打开通讯群组，发了条消息：“财务数据已确认，当前资金可支撑至产品上线后两个月。感谢大家配合。”
群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回了个“收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没有欢呼，也没有表情包，但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关掉手机，准备继续看剩下的邮件。刚点开下一封，办公室门又被敲了两下。
财务人员探头进来，“陈总，有个事……电信那边打电话，说我们上个月退订的专线服务，他们搞错了，多扣了一笔违约金。我们去交涉，他们答应退回来，大概四万左右。”
“什么时候到账？”
“最快明天。”
陈砚舟点点头，“让他们把退款凭证发一份过来。另外，查一下还有没有类似错误扣款，一并处理。”
“已经在查了。”对方说着，忽然笑了下，“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算意外。”陈砚舟说，“只要账目清，总会发现漏的。”
人再次离开。
他坐回椅子，没急着工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二十三分。楼下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接着是清洁工推车经过走廊的轱辘声。
他端起水杯，把剩下的冷茶一口喝完。
杯子放回桌面时发出轻响。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把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