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一边开着车，一边脑海里不断思索着样板间落地执行的细节，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司地下车库。
陈砚舟把车停进公司地下车库，拉下手刹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没急着看，先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翻了两页，确认明天施工组进场的时间安排无误。
赵阳推开车门就往前走，脚步比平时快半拍。到了电梯口才回头：“你真不看消息？”
“该来的总会来。”陈砚舟按下上行键，屏幕亮起，一条未读微信跳出来——市场部小李发的截图，标题写着《智能生活触手可及，homeLink S1套装震撼首发》。
电梯上升，数字一格格跳。赵阳盯着他：“便宜一千二，还送三年安装服务。”
“我知道。”陈砚舟点开链接，快速扫完宣传页，“城南科技展销会昨天发布的，现场报价两千八，比我们低三成。”
赵阳皱眉：“他们怎么做到的？芯片、传感器、语音模块哪样不烧钱？”
“不知道。”陈砚舟合上手机，“但一定有代价。”
办公室门推开时，团队几个人已经在等了。财务助理小李坐在桌边，手里捏着打印出来的竞品参数表，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标注；技术员小王戴着耳机，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某电商平台的价格记录页面，还不时弹出一些技术参数的弹窗；运营负责人小张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马克笔，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他们已经开始联系地产项目。”运营负责人小张说，“我刚打听到，今天上午有人去李总那边递了合作方案。”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每个人都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凝重，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头。之前熬了几个通宵做的方案，眼看要被一份更便宜的报价冲垮，那种挫败感和焦虑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赵阳一屁股坐下：“这下麻烦了。我们还在谈成本共担，人家直接全包，价格还压这么低。”
没人说话。之前熬了几个通宵做的方案，眼看要被一份更便宜的报价冲垮。
陈砚舟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写下三个字：查真相。
“别慌。”他说，“降价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敢降。”
他转头问小王：“公开参数有没有漏洞？”
小王摘下耳机：“表面上看功能差不多，但用的是通用语音识别模组，不是定制算法。响应延迟至少多0.7秒，多人环境容易误触发。”
“售后呢？”陈砚舟又问。
小张摇头：“官网留的客服电话是外包呼叫中心，技术支持写的是‘邮件回复’，没有本地维修点。”
“这就对了。”陈砚舟在白板上画了个圈，“卖得便宜，省的都是后期成本。设备出问题没人修，客户只能自认倒霉。”
赵阳眼睛亮了些：“那我们强调服务优势？”
“还不够。”陈砚舟打开系统界面，手指滑动到人脉资源栏，选中“本地智能硬件行业联络人”，发送匿名咨询请求。
“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材料，尤其是主板和电源模块。”他收起手机，“现在分三路走：赵阳负责盯住他们的销售渠道，看看有没有批量出货记录；小王带人做一轮参数对比测试，重点测高温环境下稳定性；小李马上回访最近五个意向客户，问他们如果两家同时报价，优先考虑哪个因素。”
“要是客户都说‘当然选便宜的’呢？”小李问。
“那就告诉他们，便宜的东西修一次花三百，三个月修三次，等于白送钱。”陈砚舟说，“人的选择从来不是只看价格，而是看总花费。”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行动。赵阳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陈砚舟：“你说的那个联络人，真能信？”
“不一定。”陈砚舟翻开笔记本，在蓝笔区写下一串关键词，“但我可以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两个小时后，系统弹出提示：【收到新反馈，请查收】。
陈砚舟点开，是一份加密文档。发件人自称曾在该公司任职测试工程师，因不满产品品控标准离职。文件里详细列出了S1系列的三大隐患：第一，主控芯片为翻新件，标称寿命三年，实测高温运行六十小时即出现数据丢失。想象一下，在炎热的夏天，用户刚回到家想通过智能系统打开空调，结果系统因为芯片数据丢失而失灵，屋里热得像蒸笼，用户该有多崩溃；第二，电源模块未通过Emc认证，长期使用可能干扰其他家电。比如用户正在用智能电视观看精彩节目，突然因为电源的问题，电视画面出现雪花，声音也嘈杂不堪；第三，固件升级依赖手动操作，超过六成用户从未更新，存在安全漏洞。一旦有黑客利用这个漏洞入侵系统，用户的隐私信息，像家庭住址、日常活动轨迹等都可能被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附件还有几张内部测试报告的照片，盖着公章。
陈砚舟把内容看完，脸上没表情，心里却清楚了——这不是竞争，是拿客户当试验品。
他立刻召集核心成员再开会。
投影仪亮起，屏幕上并列两张表格。左边是自家产品配置与服务承诺，右边是S1的问题清单。
“他们敢卖两千八，是因为根本没打算管一年以后的事。”陈砚舟指着数据，“我们的贵，贵在两年质保、本地维修、远程诊断全覆盖。他们的便宜，是把风险全甩给了买家。”
赵阳看着那些故障率数字直咂嘴：“这要是装进精装房，交房半年就得集体维权。”
“所以我们不能跟着降价。”陈砚舟说，“我们要让李总明白，真正的成本不在合同上，而在交房之后。”
他转向小李：“客户回访结果怎么样？”
“五个里有四个说，如果功能差不多，愿意多花五百买个安心。”小李念着记录，“还有一个说，‘反正房子贷款三十年，不想为省三千块天天修东西’。”
陈砚舟点头：“人心不是算术题。谁都能打出低价，但只有我们敢拍胸脯说‘坏了我来修’。”
散会后，他单独留下赵阳。
“明天你去联系第三方检测机构。”他说，“想办法买两台样机回来，做对比实验。我要有视频、有数据、有签字报告。”
“万一他们发现是我们买的，不卖呢？”
“用中介公司名义。”陈砚舟说，“就说是一家物业公司想采购。”
赵阳想了想：“你要把这些交给李总？”
“不止。”陈砚舟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证据链，“我要让他看到，选我们不是花钱，是避坑。”
晚上九点，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对面写字楼陆续熄灯，他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笔记本摊开，红笔栏新加了一条任务：【完成竞品对比报告 → 提交时间：三日内】。
手机响了，是系统提示音。新奖励到账——【初级公关说服力】技能卡续期成功，时效延长48小时。
他没多看，关掉通知，继续核对文档里的每一项数据来源。
第二天一早，他在晨会上站到所有人面前。
“有人觉得我们该降价？”他问。
没人回答。
“我也想过。”他说，“但后来算了笔账。如果我们降五百，利润归零；降一千，倒贴钱。然后呢？客户还是会问，为什么比那家还贵两百？我们接着降？最后大家一起烂。”
他停顿一下：“我不打价格战。价格战赢的不是产品，是哪家更能亏。我们要打认知战。”
他举起一张打印纸：“这是用户调研结果。87%的家庭宁愿多花五百，也不要三个月修一次。因为他们知道，麻烦比钱贵。”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有人低头笑了。
技术员小王举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样板间加个说明牌？比如‘本系统已通过连续七十二小时高温压力测试’之类的。”
“可以。”陈砚舟说，“还要加上一句：‘所有设备支持五年延保，维修响应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赵阳咧嘴：“这比广告词有用多了。”
中午，赵阳带回消息：第三方机构已经接单，预计三天后出初步检测报告。
陈砚舟正在仓库检查样板间设备。他亲手测试每个传感器的反应速度，听语音唤醒是否清晰。
“这些零件。”他对技术人员说，“不只是装在房子里，是在替客户扛未来的问题。所以不能有一点马虎。”
离开前，他又看了一遍施工进度表，确认二十天内能完工。
回到公司，系统再次提醒：【人脉资源反馈更新】。
他点开，是那位前工程师补充的信息——S1的生产工厂位于郊区工业园，月产能不足五百套，且无自动化流水线，全部手工焊接。这意味着产量有限，质量不稳定，根本无法支撑大规模地产项目交付。
陈砚舟把新资料加入报告框架，最后一行写道：低价不可持续，服务决定胜负。
傍晚，他站在会议室窗前，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材料。暮色笼罩城市，楼宇间的灯光像棋子落定。
他知道李总很快就会找他谈话。
而这一次，他不再只是提方案的人。
他是来拆穿假象的。
赵阳走进来，看见他站着不动：“在想怎么开口？”
“不用我想。”陈砚舟把文件夹递过去，“事实自己会说话。”
他坐下来，翻开笔记本，红笔划掉旧任务，在下方写下新的行动计划。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