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和赵阳离开社区大楼后，直接回了公司，刚推开公司玻璃门，赵阳正抱着平板从会议室出来，差点撞上。
“你可算回来了。”赵阳把平板塞他手里，“营销部那帮人又在吵，说咱们这版视频太素，没爆点。”
陈砚舟低头看了眼屏幕，是刚剪好的宣传样片。画面里王阿姨坐在沙发上，轻声说了句“我要睡觉了”，灯光缓缓暗下，窗帘自动合拢。全程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夸张字幕。
“他们想要什么爆点？”他边走边问。
“加个老人半夜摔倒被系统救起来的桥段。”赵阳耸肩，“说是能引发转发。”
陈砚舟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那就重剪。”
“啊？”
“我说，重剪。”他语气没变，脚步也没停，“我们要的是真实，不是演戏。”
会议室里，营销主管正和两个组员围在投影前争论。见陈砚舟进来，声音立刻小了。
“陈总，我们理解你想打温情牌。”主管推了推眼镜，“但现在市面上全是炫技的广告，谁还看这种安静的片子？”
陈砚舟没接话，直接点开平板里的原始素材。他找到一段没用的镜头：王阿姨第一次试用后，摸着主机外壳说：“这东西比我儿子贴心，他知道我怕黑。”
他把这段放完，抬头问：“你们觉得不感人？”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这不是感人不感人的事。”另一个组员开口，“是我们预算只有对手十分之一，再这么低调，根本没人看见。”
他深知，在这个喧嚣的市场中，很多产品靠夸大功能和噱头吸引眼球，但他们要做的，是真正从用户需求出发，用最真实的方式展现产品的价值，让用户感受到产品的温度。
“那就别跟他们比声音大。”陈砚舟把平板放在桌上，“我们比谁听得清。”
他打开笔记本，蓝笔翻到最新一页，上面记着社区测试的几条反馈：
“说话小声也能听懂。”
“不用记口令，就像跟人说话一样。”
“晚上起夜不怕摔着。”
他抬起头：“你们做广告，不是为了显得多厉害，是为了让人相信——这个东西真能用。”
主管皱眉：“可光靠真实片段，撑不起一支完整视频。”
“那就补拍。”陈砚舟说，“明天再去一趟社区中心，找几个独居老人，记录他们日常怎么用系统开关灯、调温度。不要摆拍，就拍他们本来的样子。”
赵阳突然插嘴：“结尾加一行字怎么样？‘她说得轻，但它听得清。’”
陈砚舟看了他一眼，点头：“行。”
主管还想说什么，陈砚舟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们担心传播效果。但我们现在拼的不是流量，是信任。他们可以吹一百项功能，我们只要让用户记住一件事——别的机器要你适应它，我们这台，是它来适应你。”
说完，他合上本子：“今晚把新脚本定下来，明早我去现场跟拍。”
散会后，赵阳追出来：“你真打算全用真人实录？连旁白都不要？”
“要旁白干嘛？”陈砚舟拉开背包，掏出红笔在任务栏划掉一条，“用户自己说的话，比我们编的有力得多。”
赵阳笑了一声：“吴振海那边已经开始投广告了，铺天盖地都是‘智居未来，一句话掌控全家’。”
“让他铺。”陈砚舟头也不抬，“喊得越响，越容易露破绽。”
第二天下午，团队来到社区中心。陈砚舟和赵阳先与老人们沟通拍摄事宜，老人们都很乐意配合。拍摄过程中，陈砚舟仔细指导每一个镜头，从老人的表情到动作，都要求做到自然真实。他不断调整拍摄角度和光线，力求呈现出最完美的画面。遇到老人忘记台词或者表现不自然时，他会耐心地安慰和引导，让老人放松下来。
办公室一群人围在电脑前看成片。镜头从一位老人的手开始，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点了下遥控器，声音很轻：“开灯。”
灯亮了。
接着是他躺在床上，低语：“调低两度。”空调随即运转。
最后一幕是老人对着空气说“晚安”，灯光慢慢熄灭。黑屏，浮现一行字：“真正的智能，是懂你不必说完整。”
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负责投放的同事小声说：“我刚试投了三个本地养老公众号，预估曝光量八万左右。”
“不够。”陈砚舟盯着屏幕，“去联系今天出镜的几位居民，请他们发朋友圈，就说‘用了几天的真实感受’，别提品牌名，只讲怎么方便。”
“他们会愿意吗？”
“王阿姨昨天问我，能不能让她女儿也装一个。”陈砚舟收起笔，“人一旦尝到省心的滋味，自然想分享。”
当天晚上七点，视频正式上线。
推广团队守在后台，看着数据一点点跳动。十分钟过去，播放量破五千。半小时后，转发数突破一千。
“有个本地生活号转发了，标题叫‘江川老人用上了会听话的灯’。”同事念出截图内容，“评论区都在问在哪买。”
赵阳凑过来一看，乐了：“你看这条——‘比我儿子买的那个天天让我大声喊‘天猫精灵’强多了。’”
团队成员们围在一起，看着不断上升的数据和积极的用户反馈，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喜悦。有人激动地握紧拳头，有人眼中闪烁着泪光，这段时间的努力和付出，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其中一位用户的爷爷独居在家，之前因为听力不好，经常听不清电视声音，生活很不方便。自从用了他们的产品后，爷爷可以轻松地用很小的声音控制电视音量，还能让系统帮忙开关灯、调节温度。用户激动地说：“这个产品真的改变了爷爷的生活，让他感受到了科技的温暖。”
陈砚舟没笑，只是打开手机备忘录，新建一条提醒：“三天后复查技术细节。”
晚上九点半，赵阳准备下班，路过陈砚舟工位时愣住。
“你还在这？”
“等最后一批反馈。”陈砚舟盯着邮箱，“社区群里有人提了个新问题，说早上起床时想让系统播报天气，但怕声音太大吓到老伴。”
“这也能解决？”
“加个‘轻声模式’就行。”他敲下几行备注，“明天让研发评估。”
赵阳摇头：“别人还在研究怎么让音箱讲冷笑话，你已经想到夫妻睡觉音量问题了。”
“这不是多聪明。”陈砚舟放下手机，“是听得多了，自然知道哪里卡壳。”
十点整，营销主管发来最终数据：视频完播率68%，转发中37%附带个人使用经历，有三条用户自发拍摄的对比视频，主题全是“我家老人终于不用大声说话了”。
“对手那边有反应吗？”赵阳问。
“还没。”陈砚舟站起身，把红笔放进包里，“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讲概念的人，永远追不上解决问题的人。”
赵阳走了，办公室只剩陈砚舟一人。
他重新打开视频，拉到中间一段：一位听力不太好的老人，结结巴巴地说“关……窗”，系统识别后轻声回应：“已关闭南侧窗户。”
他看了一遍，又放了一遍。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对面写字楼的广告屏正滚动播放“智居未来”的宣传片，巨大声音穿透玻璃隐约传来。
陈砚舟没关窗，也没调静音。
他只是打开邮箱，开始写明天技术复查的对接清单。
第一行写着：确认呼吸监测模块稳定性。
第二行：测试方言识别覆盖率。
第三行：评估紧急响应机制延迟时间。
写到第四条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社区群的消息。
王阿姨发了张照片，配文：“今早我说‘我要起床了’，窗帘自己开了，阳光照进来，暖和。”
下面有人回复：“我也要装一个。”
陈砚舟看完，把手机扣在桌上。
他拿起蓝笔，在笔记本角落添了一行小字：
“让体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