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上。
他没急着联系人,而是先打开笔记本,在红笔那栏写下一行字:“问题比答案更值钱。”
赵阳的消息弹进来:“清单传好了。”
陈砚舟点开文件,名字是“hardcase_V1”。十个案例排得整齐,每条都标了年龄、口音类型、背景噪音和指令内容。音频波形图贴在旁边,数据清晰。
这不再是失败记录,而是能拿出去谈条件的筹码。
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出办公楼。天边还有点橙红色,风吹在脸上有点凉。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云顶会所。”
司机看了他一眼。这身衣服太普通,牛仔外套洗得发白,肩上的包也是旧的。但既然有人付钱,他也没多问。
车子开进市区,高楼越来越多。玻璃幕墙映着晚霞,像一块块发光的金属板。
陈砚舟低头看手机,系统人脉列表还在。他滑到“人工智能产业联盟理事单位”那一项,点了进去。
名单跳出来几个人名,后面跟着职务和领域。他没直接拨号,而是记下三个可能有用的名字。
到了会所门口,他下车,抬头看了一眼招牌。金色大字,灯光还没全亮。
他走进去,前台看了眼他的登记信息,放行了。
里面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咖啡味混着淡淡的烟味,有人端着杯子低声说话。
周围的人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着:‘这个年轻人看着不简单,手里拿的数据好像挺有门道。’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与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热闹又充满机遇的氛围。
陈砚舟拿了杯温水,站在角落。他不着急,先听别人聊什么。
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说:“现在AI落地最难的就是场景适配,尤其是老年用户。”
旁边的人笑:“谁愿意花力气搞这个?又不赚钱。”
陈砚舟走过去,递上名片:“我们在做这个。”
那人接过一看:“启航创新实验室?”
“对。我们开发了一套智能家居语音系统,专门针对老年人。目前识别率卡在70%,主要问题是方言和模糊发音。”
格子衫男人挑眉:“你们用什么模型?”
“RK2108基础架构,训练集偏普通话。”
“难怪。”他摇头,“这种边缘场景,大公司都不碰。”
“所以我们换了个思路。”陈砚舟打开平板,“不是急着改模型,而是先把问题定义清楚。”
他翻出《问题集》的前几页。
“这是我们整理的十类最难识别的情况,包含真实录音和环境参数。比如这位七十三岁的用户,湖南口音,说话时牙齿松动,厨房开着抽油烟机。系统要么没反应,要么答非所问。”
格子衫男人凑近看了看波形图,眼神逐渐专注起来,手指轻轻在平板上滑动,嘴里小声嘟囔着:‘这数据质量,确实少见。’随后他抬起头,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些数据?’
“如果我们能联合发布一份应用报告,”陈砚舟说,“说不定能推动行业标准更新。”
对方沉默几秒:“我可以帮你问问。”
正说着,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停下脚步,看了眼平板上的内容。
“你们缺算法支持?”
“是。”
“这方向……有点意思。”他顿了顿,“我认识个高校老师,姓李,专攻小样本语音识别。”
陈砚舟目光一紧:“他接商业项目吗?”
“一般不接。他只带学生做研究,对外合作很少。”
“我能知道他的研究方向吗?”
那人打量他一眼:“你真懂这个?”
“我不做技术,但我看得出问题有没有价值。”
片刻后,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明天下午三点,他在江川大学有个内部讲座。你可以去听。但别指望他会理你。”
陈砚舟接过,道谢。
他没有追问更多,也没当场打电话,只是把名片夹进笔记本,在蓝笔那栏写下:“李教授,小样本建模,拒商案。”
他知道,有些人不会因为别人求他就帮忙,但他们会对真正难解的问题感兴趣。
他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赵阳发来的消息:“有进展吗?”
陈砚舟心中一喜,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回了一句:“线索有了,等明天。”
出租车还在原地等着。他坐回去,报了公司地址。
车窗外,城市灯光一排排亮起来。广告牌闪烁,行人匆匆走过路口。
他手里还捏着那张名片,指腹摩挲着纸面。
回到办公室,他把笔记本摊开,翻到最新一页。红笔写着“人脉拓展”,下面画了个箭头,连向“引入外部算法支持”。
他又添了一行:方式——数据合作+成果共享。
然后打开共享文档,给赵阳留言:“明天下午两点前,准备好所有错误样本的分类汇总。我要带一份精简版去江川大学。”
发完消息,他关掉灯,背起包走出大楼。
外面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得衣角轻轻晃。
他站在路边等车,忽然想起什么,又掏出手机。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
【推动科技项目商业化进程】79%
他退出页面,锁屏。
第二天中午,陈砚舟坐在图书馆三层靠窗的位置。
阳光照在桌面上,暖烘烘的。他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旁边是一份打印好的材料。
陈砚舟坐在图书馆的长椅上,反复翻阅着手中的材料,心中默默思考着与李教授交流的要点。他知道这次见面至关重要,必须充分展示出数据的价值和项目的潜力。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
赵阳发来最后确认:“所有数据已归档,‘hardcase_V1’更新至最终版。”
陈砚舟合上电脑,起身走向教学楼。
讲座安排在b区307室,门关着,门口贴了张纸条:“内部交流,谢绝旁听。”
他没敲门,也没立刻进去,而是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进出的人。
十分钟后,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提着公文包走出来,头发有些花白,走路不快,但很稳。
陈砚舟迎上去,把手里的材料递过去。
“李教授,打扰您了。我是江川大学经济系的学生,叫陈砚舟。我们团队正在做一个老年语音识别项目,遇到了一些技术瓶颈。”
对方没接材料,只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从来不接商业项目。”
“我不是来拉合作的。”陈砚舟说,“我是来请教一个问题——如果有一批真实的老年语音错误样本,覆盖南方多种方言和复杂环境,这样的数据,能不能支撑一次小样本建模的研究?”
李教授停顿了一下。
“你哪来的这些数据?”
“用户测试积累的。一千二百多条,每一条都有详细标注。”
“包括声学参数?”
“包括。”
老人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接过材料,翻开第一页。
李教授翻了两页,眉头微微动了动,心中暗自思忖:‘这些数据要是能用于研究,说不定真能在这个冷门方向做出成果。’
陈砚舟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他抬起头:“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趟。”
陈砚舟微微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起一股期待,仿佛看到了项目突破的希望。
他转身离开,脚步平稳。
走到楼梯拐角,他才拿出笔记本,在蓝笔那栏写下一句:
“李教授同意见面,时间明日下午三点。”
然后合上本子,放进包里。
阳光从高处照下来,落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