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站在图书馆东门外的台阶上，脑海中还在思索着王峰提到的商场改造项目。他清楚，自己需要尽快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而林悦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下午三点十七分，林悦说她快到了。
风从侧面吹过来，手里捏着的那张打印纸角轻轻抖了一下。他没去扶，只是静静地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滑过。
十分钟前他刚发了条消息：“名单准备好了吗？”
回复来得很快：“在你背后。”
他转身，看见林悦拎着帆布包走上来，头发扎成低马尾，肩带滑到胳膊肘处也没去拉。她把一叠资料递过来，封面写着《江川大学文创团队初筛报告》，背面用红笔写了几个小字：优先接触这五组。
“效率不错。”陈砚舟翻开第一页，目光扫过表格里的评分项：原创性、传播力、稳定性。每一栏都有详细备注，比如“剪纸Ip已申请版权”“抖音账号月更三次，平均播放量八千”。
“我没按人数凑够二十个。”林悦靠在柱子边，声音不高，“滥竽充数的团队就算进来，后期也会拖累整体数据。你那个抽成模式，最怕的就是流水断档。”
陈砚舟点头，继续往下看。五个被圈出来的名字里，有个叫“纸间行者”的团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做过直播？”
“上个月在校庆摆摊，用手机支架架在桌角，边剪边讲民俗故事，两小时卖了四百多块。”林悦笑了笑，“主理人是个大三女生，说话慢吞吞的，但镜头感很强。”
陈砚舟在备忘录里敲下一行新规则：前三个月免租金，换统一结算系统+每周至少一场直播。设备由运营方提供，违约清退。
刚打完字，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界面。
【是否使用“资源整合”技能卡？可优化合作链路，提升绑定深度】
他指尖轻点确认，脑子里瞬间多了些东西：摄像头如何接入后台、交易数据怎么自动拆分、哪些环节容易出现漏洞。原本只是口头约定的合作方式，现在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了起来，松散的关系变成了闭环流程。
“你在想什么？”林悦问。
“在想怎么让这群文艺青年乖乖用我们的系统。”陈砚舟合上手机，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手机壳，“光给好处不行，还得让他们觉得这是‘福利’。不能只是口头上的利益诱惑，要从他们内心对事业发展的渴望出发，让他们主动选择我们。这些文艺青年，大多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我们要抓住他们的这个心理。”
“那你打算怎么包装？”她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砚舟。
“就说这是‘校园文创扶持计划’。”他语气平静，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免费提供直播套装，还配导播助理。听起来像学校补贴项目，谁会拒绝？我们要营造出一种这是对他们才华的认可和扶持的氛围，让他们从心底里认同我们的计划。而且，我们可以强调这是为他们提供的一个展示自我、实现梦想的平台，对于很多怀揣艺术梦想却缺乏资源的学生来说，这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林悦笑了：“你还真是会讲故事。明明是拿人家当流量试验品，说出来倒像是做慈善。”
“商业的本质不是施舍，是共赢。”陈砚舟把名单折好塞进双肩包，“他们赚曝光，我们攒数据。等市集火了，第一个受益的就是这些原创团队。”
“所以你是真打算把那破商场救活？”林悦看着他，“昨天王峰的朋友圈都在传，说你拍下的地块连消防都没过关，改造预算至少翻三倍。”
“传的人越多，越说明有人在意。”陈砚舟拉了拉背包带，“我现在不怕质疑，怕没人关注。”
两人并肩往自习区走，阳光斜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出一片白亮。林悦忽然停下脚步：“如果我要报名呢？”
陈砚舟转头。
“我有个诗集项目，做了半年，印了三百本，卖出去不到五十。”她语气很淡，“能不能在市集搞个快闪摊位？读诗送书签那种。”
陈砚舟沉默两秒：“可以。但条件一样——用我们的结算系统，直播不少于三场。”
林悦撇嘴：“你还真不分亲疏啊。”
“亲疏是感情问题，规则是执行问题。”他说，“你要进来，就得和其他人遵守同一套玩法。”
“行吧。”她点点头，“那我回去改方案。”
走到自习室门口，陈砚舟掏出蓝笔，在笔记本上记下几行字：设备采购清单、直播排期表、首批入驻团队名单。写完抬头，发现林悦还没走。
“还有事？”他问。
林悦靠在门框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她看着远处的天空，缓缓说道：“你说这个市集能火多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学生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个月热度一过，会不会又变成空壳？我也知道很多类似的项目都是刚开始热闹，后来就冷冷清清了，真担心这个市集也会这样。而且，现在的学生选择很多，我们怎么能保证他们一直对市集保持兴趣呢？”
“不是招人，不是系统，也不是流量。”她声音轻了些，眼神中带着一种迷茫，“是让大家相信——这件事能成。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这太难做到了，市场上这么多失败的案例，谁能保证这个市集一定能成功呢。我们面对的竞争也很激烈，周边的商场也在不断推出各种活动，我们要怎么才能脱颖而出呢？”
陈砚舟没立刻回答。他想起拍卖会上那一锤定音，想起王峰递来的旧图纸，想起打印店门口那张招聘启事。所有事情开始之前，也都曾被人当成笑话。
“不相信的人不用说服。”他拉开自习室的门，“等第一批钱到账的时候，他们会自己找上门。”
林悦没再追问，只说了句：“希望你说得对。”
陈砚舟坐到靠窗的位置，打开电脑开始拟协议模板。免租期、抽成比例、直播时长、违约条款……一条条列下去。中间停顿了一次，是因为手机震动了一下。
银行到账通知：财富值兑换现金，两万元已入账。
他看了一眼，顺手把这笔钱划出一部分，备注为“直播设备采购款”。系统奖励的钱向来花得干脆，毕竟那是他用冷静和克制换来的子弹。
两个小时后，协议初稿完成。他正准备起身离开，林悦又回来了，手里多了杯奶茶。
“给你带的。”她放在桌上，“少糖，加布丁。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口味。”
陈砚舟看了她一眼，没推辞，喝了一口。甜度刚好。
“名单上的五个团队，我已经私下联系过了。”她说，“他们都挺感兴趣，尤其是‘纸间行者’，说愿意配合做首场直播测试。”
“什么时候？”
“后天下午三点，在艺术楼一楼展厅。”林悦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场地我已经借好了，就当是一次预演。”
陈砚舟点头：“我去看看实际效果。”
“你不会又要现场改方案吧？”她提醒，“这些人可不像开发商那么有耐心。”
“我不改方案。”他站起身，背上包，“我只是确保，第一枪打得准。”
傍晚六点，校园广播响起，放的是老歌。陈砚舟穿过林荫道，路过打印店时脚步顿了一下。那张招聘启事还在门口贴着，只是边上多了一行手写小字：“已合作，勿扰。”
他没停留，继续往前走。
回到宿舍楼下，周强正蹲在台阶上啃面包，周围是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看到他立马站起来，嘴里还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听说你要搞什么文创市集？”
“谁告诉你的？”陈砚舟一边说着，一边和周强并肩走上台阶。
“林悦刚才在朋友圈发了个剪影，配文‘为梦想站台’。”周强咽下面包，拍了拍陈砚舟的肩膀，“是不是缺人手？我认识几个体校的，搬设备不在话下。他们力气大，而且都挺讲义气的，只要你说一声，他们肯定来帮忙。”
“暂时不用。”陈砚舟掏出钥匙，和周强站在宿舍门口，“等开业那天，可能需要你来维持秩序。”
“那感情好！”周强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声音大得在安静的宿舍楼下格外响亮，“总算能让我发挥点作用了。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大干一场了，这维持秩序的工作正适合我。”
陈砚舟晃了晃，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红笔。还在。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协议去找王峰。对方正在办公室吃盒饭，看到文件直接呛了一口：“你这哪是招商，简直是招兵！每家都要签直播任务？”
“不直播就没曝光，没曝光就没客流。”陈砚舟坐下，“我们不能靠自然流量等运气，得主动造势。”
王峰嚼着米饭，眯眼看了他一会儿：“你小子，越来越像做生意的了。”
“我只是不想浪费机会。”陈砚舟语气平稳，“那块地要是再空三年，估计连屋顶都塌了。”
王峰放下筷子：“行，按你说的办。但我有个条件——第一个月必须见到流水。”
“不止。”陈砚舟说，“第一个星期就要有交易记录。”
王峰愣住：“你这么急？”
“越早越好。”他站起身，“下周三，我会让第一家商户完成首单收款。”
走出写字楼时，阳光正好。陈砚舟站在台阶上，把名单从包里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五个名字安静地躺在纸上，像五颗还未点燃的火种。
他拉上双肩包的拉链，头也不回地走进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