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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初秋,天色高远。陶然口的西瓜地连成一片翠浪,瓜藤密布,绿叶翻卷,圆滚滚的大瓜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白霜。风里带着泥土和瓜叶的清甜,蜻蜓低飞,远处村狗吠声连绵。

赵匡胤与郑子明踩着田埂走来,脚下的泥土松软,瓜藤缠绕,满地翠影。郑子明咧嘴笑道:“这瓜长得好,偷两个尝尝,有啥大不了的?”赵匡胤皱眉道:“此处是人家园子,不可鲁莽。”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女子喝斥:“谁敢偷瓜!”

声音清脆,带着一股英气。两个姑娘从瓜架后转出,前面那位二十来岁,青衫束腰,腰佩短鞭,脚上绣鞋鲜红。她眉目英挺,肤色微黑,眼中神光逼人。后面的丫环提着篮子,神色惶急。那女子正是陶洪之女陶三春,自幼好骑射,力气极大,性如烈火。

郑子明笑道:“原来是姑娘家的瓜园,嗓门不小。”他一伸手去夺竹竿,陶三春毫不退让,抡竿“啪啪”几下打在他臂膀上。郑子明被激怒,脸色涨红,怒吼一声,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竟要将她摔地。赵匡胤大惊,正要阻止,忽听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住手!”

那声音如雷震野,赵匡胤只觉脊背一凉,郑子明手一哆嗦,竟把陶三春扔在地上。姑娘含羞带愧,抬头瞪他一眼,忍泪跑回院里换鞋去了。

远处走来一位白须老者,步履稳健,气势如山。阳光照在他脸上,皱纹如刻,目光却锐利有光。此人正是陶然口的主人陶洪,号陶九公,一带闻名的武师。陶九公一向和睦乡里,仗义疏财,不求功名,乐守田园,家中子嗣皆安富,但独这小女儿最像他当年豪气。

陶洪走近几步,目光沉冷:“黑小子,你偷瓜还敢打人?欺我太甚!”赵匡胤忙拱手道:“老人息怒,我兄弟一时鲁莽。”郑子明却不服,嚷道:“哥别废话!老头,你家姑娘先打我,还用鞋底子拍我!我没把她摔死算好的!”

陶洪听了面色铁青,心中又羞又怒女儿脱鞋打人,传出去多丢脸?他一步跨上前,掌风已起,一掌凌空盖下。郑子明不闪不避,伸臂硬挡。陶洪眼见掌势要中他的心口,忽然收力,改以肘点其肩窝。郑子明闷哼一声,身子晃了几下。陶洪趁势旋身,一脚扫出,“扑通”一声,郑子明被掀翻在地,尘土飞扬。

郑子明怒吼:“老头,你敢打我!”他再次起身,陶洪冷哼一声,左掌如风,重拍他背心。郑子明整个人似被山撞中,趴地不起。陶洪收掌退步,目光淡漠如铁。

这时陶三春换好鞋,从瓜园那头气势汹汹地跑回来。她一眼看到郑子明还在挣扎,脚步如电,抬腿踩在他背上,俯身一拳一拳砸去,“当当当”连响,拳风带着火。郑子明被打得龇牙咧嘴,动弹不得。

“住手!”陶洪喝道,声音如雷霆。陶家家丁一拥而上,将郑子明绑了个结实。郑子明被五花大绑,仍大叫:“哥呀,救命!”

夕阳西下,陶然口的瓜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藤蔓间的露水在晚风里摇晃,微光闪烁,如无数细碎的星子。地头上,一群陶家家丁正押着两个被绑的人,尘土在脚下翻起。

赵匡胤额头沁着细汗,心里一片懊悔。早知今日,何苦图一时嘴馋?他本是逃亡之身,却为几颗西瓜惹下祸端。想到若真被押入县衙,身份暴露,恐怕连命都难保,他心头发紧,指尖微微发抖。

他硬挤出笑容,拱手赔罪道:“老人家息怒,此事的确是我们不对。望老英雄高抬贵手,放了我的兄弟吧!”

话音未落,旁边的小丫头手里扇着火棍,嘴巴也利索:“员外,这个红脸的也不是好人!偷瓜的是他,小姐跑,他还在后头追呢。不能放!”

陶洪目光如刀,扫向赵匡胤,声音冷沉:“红脸的,你是自己伏绑,还是让我动手?”

赵匡胤心中一沉,暗想:我们理亏在先,若再争辩,只会惹得更糟。与其负气,不如认错示弱,求个缓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老人家,我伏绑。”

话一出口,他背过双手,不再抗辩。

陶洪本不愿为难,见他这样,心里反倒有些不忍。可他的徒弟不讲情面,早已拿来绳索,三绕两扣,将赵匡胤绑得结结实实。那麻绳勒得紧,赵匡胤的手腕被磨出血痕,他只低头忍着。

陶洪正欲开口,几个徒弟已捡起地上的兵刃,一柄铁枪,一口长刀,沉甸甸的寒光在夕阳下闪烁。“师父,”其中一人道,“这两人武器锋利,不是善类,依小的看,得押去县衙交官。”

这话一出,赵匡胤心头一跳,脸色骤变。偷瓜小事若到了官府倒也罢了,可一旦被查出身份,他这条命,恐怕比瓜还不值钱。心头一阵焦灼,他暗暗自责:早知如此,何必贪这口瓜甜?

旁边郑子明嘴还不老实,怒气冲冲道:“老头,你敢绑我哥哥?快松开!再不放,我挣断这破绳子!”

陶洪冷哼一声:“再拿根粗的,捆结实些,别让他乱动。”

“你这老不死的,等我手脚活动开,非把你扔锅里熬成人油!”郑子明嘴上不饶人,满口狠话。陶洪眉头一紧,心中暗惊:这小子一看就心狠手辣,若真放回去,定惹祸上身。于是沉声道:“押起来,煞煞他们的凶气。”

他背手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郑子明刚要张嘴,赵匡胤连忙侧头,轻轻摇了摇。郑子明一愣,旋即明白,硬声道:“我哥哥说,不许报名。”

“连名都不敢报,看样是惯匪。”陶洪沉声一喝,“送官府!”

家丁们应声,将两人一前一后推出瓜园。赵匡胤脚下一软,几乎被拖着走。他知道,若真踏进县衙,那便是羊入虎口。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嗓音从远处传来:“陶老英雄留步,贫道来了!”

陶洪闻声一怔,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远处夕阳的余晖中,三人徐徐走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豆青道袍的道人,身姿修长,步履平稳如风。那道冠下的长眉微扬,面白如玉,三缕短髯随风轻摆。身后跟着两名青年,正是陶洪的两个儿子陶刚、陶义。

陶洪一见,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迎上:“苗仙长!阔别一年有余,想煞老朽了!今日何风吹到寒舍?”

道人微笑拱手:“陶老英雄,在县城巧遇令郎,特来拜望。老英雄近来可好?”

陶洪笑着答:“托福,托福。来人,快请入内!”

陶刚看见瓜地里绑着两人,忍不住问:“爹,这两人干嘛的?”

“偷瓜的,先押进院里。”

郑子明一抬头,惊喜地喊道:“哎哟,这不是苗老道吗?快说句话,把我放了吧!”

赵匡胤心里一紧,脸上腾起一阵热意,低头不语,恨不得脚下裂开条缝。

苗光义目光一扫,先是惊愕,随后暗暗皱眉竟是他们?

他沉声问陶洪:“这两位犯了什么事?”

“偷西瓜,还打人。”

“打算怎么发落?”

“送到县衙交官。”

“不过吃几个西瓜,不至于吧?”

陶洪一挑眉:“哦?苗仙长,莫非你认识他们?”

苗光义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周围人群:“此处人多,不便多言,咱们屋里谈吧。”

众人入院。厅内光影摇曳,香火未熄。寒暄已毕,陶洪遣开家人,屋中只剩三人。苗光义这才低声道:“陶老英雄,可知那红脸者是谁?”

陶洪摇头:“不识。”

苗光义神色肃然,声音低沉如铁:“那人,正是刘王驾前指挥都尉赵弘殷之子赵匡胤。因京城闹事,杀妓女被追捕,如今刘王悬赏捉拿,他是朝廷钦犯。”

陶洪浑身一震,手中的茶碗险些跌落。

“什么?他是赵匡胤?”

夕阳西沉,瓜园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院中的人站着一圈,空气却仿佛凝成了一张绷紧的鼓面。陶洪站在厅前,手握拂尘,目光死死盯着刚被松绑的赵匡胤,喉头微动,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这个人我知道昨天一早,县太爷亲自派人来送信,叫我协助捉拿赵国胤,说他是朝廷重犯,说此人胆大包天,曾在京城刺杀贵人,逃脱追捕。没想到,就在我家瓜园里……”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众人心上。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还有这个黑大汉,”陶洪目光一转,落在郑子明身上,“听说他姓郑,叫郑子明,为救赵匡胤,独闯京城,连杀数人,打死了陈守备是个硬汉。”说到“硬汉”两个字,他语气里竟有一丝复杂的敬意,“不过,再是英雄,也不能偷瓜!”语气一转,冷冽如冰。

苗光义负手站在堂下,面色沉静如常,微微点头:“此二人杀出京城,已是身无分文。瓜事虽小,事有前因,还请陶老英雄体恤一二。”他话虽柔和,却带着三分劝解,七分分寸。他明白此刻若不压住场子,事情就真闹大了。

陶洪叹了一口气,面露迟疑:“咳……他若一早报出自己是赵匡胤,我反倒不能抓了。”

“为何?”苗光义追问。

“因为这事一旦牵扯到朝廷,牵一发而动全身。”陶洪摇了摇头,神情中多了几分警惕和深意,“你说我一个种瓜的老汉,惹得起谁?”

“范仙长,”陶洪忽然问道,“你认识他们?”

“贫道和他们确有些交情。”苗光义拱手道,“赵匡胤为人不甘为犬,怀志图国;郑子明虽莽,但忠勇可嘉。他们出于无奈才至此地,如今无家可归,若交官府,只怕是逼人上绝路。”

陶洪听了缓缓点头:“苗先生说话,哪有不听的道理。但那个郑子明……太放肆,言辞不逊,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怎么了?”

“说出来伤面子。”

苗光义一笑:“他是粗人,嘴坏心不坏,得罪了老英雄,我叫他给你赔礼认错;瓜园的损失,我出钱补。”他把话说得圆融,却不失分寸。

“苗先生,”陶洪摆摆手,“你说得远了,我还至于为了几个瓜钱争执?但我家那小女……”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眉头皱得像老槐树皮。

“三春小姐怎么了?”苗光义问。

“唉没法说,你问他们俩去吧。”陶洪苦笑着避开目光。

“我不用问,也知道是他们俩错。”苗光义顺着话头补道,“老英雄这口气,也该消一消了,把面子赏给我如何?”

陶洪站在那里,目光像刀一样在赵匡胤和郑子明脸上扫过,最后还是拂了拂袖子:“看你面子,暂免一顿打,先放了。但这事没完,他们得当着我女儿的面赔礼,饶不饶,我不管,我女儿自己做主。”

“好,好,先放了再说。”苗光义一口应下。

“他们要跑了呢?”陶洪还是不放心。

“有我在,他们跑不了、飞不了,有话慢慢谈。”

陶洪终于点头,吩咐徒弟解开二人绑绳。郑子明一得自由,立马蹦了起来,像是重获新生,笑得满脸褶子,伸手就去拉苗光义的手:“老道爷呀,幸亏有你!”

赵匡胤却脸上微红,神色尴尬,向苗光义拱手行礼:“苗先生几次搭救,在下心感五内,此恩此德,今生难报。”

“赵公子,自己人何必多礼。”苗光义拍拍他肩膀,“说说,你们怎么落到这地步了?”

赵匡胤便将一路逃亡的经过简略说了,说到昨夜有人搭救,他顿了顿:“苗先生,可知道昨日救我之人是谁?”

苗光义点点头:“张光远、罗延西,苗某的弟子,忠心可靠,日后见了,多亲近些。”

正说着,赵匡胤与苗光义越聊越热络,越说越投机,反把陶洪撂在了一边。陶洪本就心里憋着火,一见这情形,更是脸一沉,低头不语。

苗光义察觉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赵公子,郑兄,这位是本地成名的前辈陶老英雄,我的老施主、老朋友。他出手帮忙,是你们的大恩人!你们刚才偷瓜闹事,还打了他女儿,这若是旁人,早已交官治罪。如今陶老英雄不计前嫌,你们该如何?”

赵匡胤立马行大礼:“陶老英雄,晚生鲁莽,冒犯小姐,罪该万死。”

陶洪摆摆手:“赵公子,你的话我信,其实我不气你。”

他话未说完,郑子明一撇嘴接上了:“气我呢,是吧?这事不怪我。我偷瓜弄坏了瓜秧确实不对,以后不干就是了。可你家闺女也不省油灯,拿鞋底子抽我,还一拳一拳打我背。我给你赔礼,她也得给我道个歉吧?”

院中一阵静默,众人都看向陶洪。陶洪脸色铁青,气得胡须都在抖,奈何苗光义在场,他又不好发作,只能狠狠一扭头,背过去不看这俩人。

苗光义悄声问赵匡胤:“郑子明到底怎么得罪你家小姐?”

赵匡胤低声回道:“他们打斗时,三春小姐脚下一滑绣鞋掉了,郑子明一把抱住她,差点摔出去……”

苗光义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差点没憋住笑:“郑子明,人家是个姑娘,你怎能胡乱抓人?”

郑子明还一脸委屈:“谁知道她是女的?那架势、那拳头,我以为是站娘、男娃呢!她打我肚子,我才要摔她一下,怎么就都怪我了?”

屋里有人开始憋不住笑,家人们躲在角落里一个个脸发红,连陶刚陶义也偷着乐。

苗光义咳了一声,恢复了严肃:“郑子明,你这事做得不地道,给陶老英雄磕个头赔礼,跪着磕,磕到他喊起为止。不喊起,你就跪糟木板上跪破膝盖。”

赵匡胤也附耳劝道:“你快承认错吧。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你抓了她,名声要是传出去,对姑娘家不好听。”

夕阳的最后一缕霞光洒在陶然口的瓦檐上,落在那片刚被清洗干净的青石砖上,水痕未干,映出朦胧的金色光斑。院中风静人稀,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唯有刚刚脱困的郑子明,依旧浑身是尘、扣子崩开,衣襟敞着,破衣中露出擦伤的胳膊和肩头,尴尬得连自己都不忍多看。

他站在厅下,朝陶洪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咧嘴赔笑:“老爷子,我错了。我不该嘴馋偷瓜,下回不敢了,真不敢了。您别生气,气出病来了还得花钱抓药,那可不合适。”他说着,又磕一个,“老爷子您看我这样,多不容易?笑一个吧,笑一个行不?”

陶洪原本板着脸,听他这么一说,又气又忍不住,终于“噗哧”一笑,摇头道:“起来吧,浑小子。”

陶员外终究是厚道人,虽仍有几分不快,却也没再多为难。他吩咐家人找来干净衣物,又叫人领着赵匡胤和郑子明去后院沐浴更衣,既然留客,就不能怠慢。

可谁也没注意到,院角那边有个年轻人悄悄退了出去。那人叫钱小六,是陶九公刚收的徒弟,实则是陶然口地保的远房侄儿。年纪轻轻,平日练武吃不得苦,见了郑子明的身手,又听说红脸汉子是赵匡胤,吓得一身冷汗杀人要犯啊!通缉重犯就在眼皮子底下,这要是送个信到县衙,岂不是银子哗啦啦地来了?他脑子一热,偷偷出了后门,翻墙往县城跑了。

陶洪此刻尚不知内情,还在正堂里陪着苗光义说话。说着说着,脸上又挂上了愁容:“苗先生,这件事,最让我犯难的……是那浑小子当着众人抱了我家三春,这事要传出去,女儿名声还要不要了?”

苗光义摸着胡须,眼中一闪,道:“陶老英雄,敢问三春小姐可曾许过人家?”

“说过几个,但都不合适。”陶洪叹道。

“那正好。”苗光义慢条斯理地道,“既然如此,贫道倒有个两全其美之法。那郑子明与令媛既已动手交过招,又当众拉拉扯扯,外人观之未免不雅,与其任流言四起,不如将计就计将三春许配给郑子明,也算一桩风波转喜事。”

陶洪听得一愣,眉头紧皱。他虽信苗光义,可听到这主意,心里终归犯嘀咕:“那小子太野,嘴不干净,我怕三春相不中。”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苗光义语重心长,“郑子明年纪轻,血性未驯是常事,可他忠勇有义,敢为朋友两肋插刀。赵匡胤出身将门,眼光也不低,他愿与郑子明同行,足见此人将来必有出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不妨一试。”

陶洪低头不语,心中权衡。他一生看人最准,郑子明虽粗鲁,却并非真坏,倒是个有血气的少年汉子。他点点头:“那……我回屋问问三春,若她肯,我便依了。”

“如此甚好。”苗光义微笑。

此时,赵匡胤与郑子明已换了衣衫,穿着陶家准备的粗布中衣,清爽利落,气质顿时不同。两人来到前厅,见苗光义与陶洪闲谈,便再次上前见礼。苗光义便将适才议定的事说与他们听。

赵匡胤还未说话,郑子明先炸了:“不行,我不要她!那丫头厉害得很,见我第一面就甩我一巴掌,后来又是一通拳头,我干嘛要娶她?”

赵匡胤劝他:“结了亲就不打你了。”

“她要是打我呢?你得帮我揍她!”

“你敢!”苗光义笑骂,“你当成亲是打擂台啊?况且人家愿不愿意,还未可知。”

三人等了一会儿不见陶洪回来,苗光义起身道:“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往后院走,门口家人指了方向:“陶员外在小姐屋里。”

苗光义点点头,叫赵匡胤带着郑子明一同前往。

而这边,陶洪正和女儿谈亲事,却没想到刚一开口,三春小姐立刻炸了。

“爹!您是我亲爹吗?养不起女儿就说清楚,怎能把我许给那贱小子?”

陶洪一愣:“他一时无钱,不能算……”

“没钱就能偷?人穷志不短,才叫英雄。他那样的,将来不是偷鸡就是抢劫!”

“你这话过了。他是吃了口瓜,不是贼。”

“您少给他贴金!那人嘴上没人,性子又浑,我瞧不上他。”

陶洪叹道:“可你们打了一架,众人都看见了,你是女儿家,传出去不好听。”

“脚正不怕鞋歪!”三春挺胸抬头,“女儿若真要从军杀敌,将来沙场刮碰刀枪,还怕别人说闲话?谁敢嚼舌根,我割他舌头!”

陶洪顿时语塞。屋内老夫人也在旁劝道:“我的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挑来挑去不大离就得了。”

“他还骂我,我还没找他打一顿出气呢!谁也不许提婚事,女儿不嫁!”三春甩袖起身,脸气得发红。

门外正巧传来一声咳嗽:“嘿!陶小姐,你还生气呢?”

暮色渐深,陶家后院灯火摇曳。窗外的葡萄藤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几只晚蝉还在鸣叫,空气里带着一股洗净尘土后的湿润与宁静。

陶三春正气鼓鼓地坐在炕沿,眼神锋利得像两柄短刃。她刚跟父母吵过,胸口还起伏不定,忽听门外脚步声,一声粗厚的“陶小姐”从门口响起。

“谁?”她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出去,刚到门槛,几乎撞上正往里走的郑子明。两人险些相撞,她连连后退几步,目光一抬那一刻,她愣了。

那黑大汉竟判若两人。

他刚沐浴过,头发高挽成牛心髻,水珠顺着鬓角滑落,整齐得一丝不乱;一身青布衣衫虽是粗料,却被他穿得笔挺,衣领贴在颈边,袖口卷得干净利落。肩宽背阔,腰如铁塔,黑得发亮的肤色在灯下泛着铜光。和先前那个赤膊咧嘴、满身尘土的莽汉,几乎不是一个人。

陶三春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咚咚”直跳。

反倒是郑子明看她一眼,立刻怂了下来。那股打仗似的气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的笨拙。他挠着头,低声嘟囔着,语调急促:“陶小姐,我错了。那天在瓜园,不该伸手冒犯你。你骂我打我都行,再不然……你打我两下出气也成。”

那几句朴拙的认错话,说得陶三春本来的一腔怒火“吱”地泄了气。她抬头看着面前这张又黑又老实的脸,居然觉得有点可笑,甚至有点可爱。

其实这些话,都是赵匡胤和苗光义在窗外提前教好的。两人听见屋内的气氛紧张,怕婚事要吹,赶紧推郑子明进去“顶雷”劝和。

陶洪夫妇站在一旁,见郑子明如此低姿态,心中大喜,忙笑道:“丫头,人家在跟你说话呢!”

陶三春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低声道:“郑公子免礼,在瓜园里失手伤了你,倒是我该请罪。”

郑子明挠挠后脑勺,憨笑着:“没事,也没打疼。”

这一句傻气十足,却比千言万语更真。陶三春从不懂什么叫“害羞”,可今夜不知为何,脸微微红了。赵匡胤在窗外看得直乐,捂着嘴忍笑,险些被苗光义一肘子顶出去。

郑子明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那些教好的话此刻全乱了套,急得脑门冒汗。他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想起一句:“伯父、伯母二位大人,郑子明乃粗人,不敢高攀令媛。既然小姐不允,我告辞了。”

这话一出,屋中几人都愣了。

陶三春抬头看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男人。方才那几句,字字分明、语气端正,竟颇有几分读书人的味道。她的心不觉一颤:这粗人……竟也识得几句书?

可这念头还没转完,郑子明已经大步朝门口走去,嘴里嘀咕了一句:“不嫁拉倒呗!”

陶洪夫妇差点被气笑:“好个混小子!”但又舍不得。陶洪急忙喊住女儿:“丫头!你看看,人家多实诚,长得壮实,心也直。这样的人,你上哪去找?”

陶三春低着头,指尖摩挲着衣角,半晌才道:“爹娘既看着合适,女儿遵命。不过,有一样”她抬起头,眼神忽然坚毅,带着几分英气,“我等他三年。他若三年内有出息,建功立业,就来接我成亲;若三年后还是个偷瓜贼,他不必再来。”

她的声音清朗而坚定,像一柄刚出鞘的刀。

赵匡胤在窗外听得心中一震,暗叹:好个有志气的女子,倒配得上这莽汉。

过不多时,陶洪回到正厅,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宣布:“小女已允。”

郑子明当场跪下磕头,拜见陶洪、陶安人。苗光义笑着道:“今日虽未行聘,算是有了头绪。”赵匡胤随手取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郑子明:“此物权当定礼,替你交给小姐。”

两人又对了生辰八字,竟奇异地发现两人同庚都是二十一岁,一个生于二月初三,一个生在腊月三十,天作之合。

从此,这桩亲事便定下了。谁也料不到,日后这对看似粗中带烈的夫妻,将在乱世风云中并肩立功寿州之战,陶三春挂帅救驾,亲手斩敌,为赵匡胤立下汗马功劳。但那是后话。

这一夜,陶家设宴庆贺。烛火摇曳,酒香溢出堂外。赵匡胤、郑子明与苗光义同席,推杯换盏,笑声阵阵。

宴散已是掌灯时分,三人被安置在一间偏房。夜风拂过窗棂,灯火摇晃。苗光义与赵匡胤并肩而坐,低声道:“公子,此地不可久留。你应暂寻栖身之处,静待天命。我将四处招贤募士,集得兵马,再行大计推倒伪汉,另立新君。”

赵匡胤闻言沉默许久,终于点头。多日奔逃,他早已心力交瘁。两人谈至三更,言语渐低,终被困意吞没。

夜更深了,陶家院外的虫鸣忽然止歇。南边官道上传来沉闷的马蹄声,伴着铁甲轻响。远远的火光在黑夜中亮起,像一条燃烧的蛇。

为首一人,正是那早已逃走的钱小六。他一边跑一边喊,嗓音撕裂夜色:“拿呀别让赵匡胤跑了!”

喊声如雷,惊破陶家沉睡。犬吠四起,灯火次第亮起。陶洪、陶三春、陶刚、陶义齐齐拔出兵刃,冲出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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