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首先用身上仅存的一点财物,买通了驿馆的一名杂役,让其帮忙购买一套普通百姓的衣服。
又偷偷藏起一把从杂役那里借来的短刀,这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又过了几天,夜里盛京下起了小雪。
吴三桂借着酒意,故意将房间弄得一片狼藉,还打翻了油灯,制造出 “醉酒失火” 的假象。
监视的士兵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房间救火,混乱中,吴三桂趁机换上百姓的衣服,从后窗翻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逃出盛京后,吴三桂不敢有丝毫停留。
他沿着官道旁的小路,朝着盖州方向狂奔。
雪越下越大,掩盖了他的足迹,却也让路途更加难行。
他饿了就啃几口随身携带的干硬窝头,渴了就抓一把雪塞进嘴里,双脚的伤口被雪水浸泡,疼得钻心,可他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他怕皇太极发现他逃跑后派人追捕,更怕错过这次唯一的翻身机会。
途中,吴三桂遇到了一队前往盖州运送粮草的明军士兵。
他不敢暴露身份,只能远远跟在队伍后面,借着粮草车的掩护前行。
直到队伍抵达明军大营外围,他才鼓起勇气,拦住一名明军小校,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吴三桂,是祖大帅的外甥,麻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小校闻言,满脸怀疑地打量着吴三桂,眼前的人衣衫褴褛,浑身是雪,怎么看都更像是名乞丐。
可在祖大寿手下当差,“吴三桂” 这个名字自然是听闻过的,当下不敢贸然怠慢,只能先将吴三桂带到营外的临时帐篷里,再派人去大营内通报。
此时的祖大寿,正在营内与刘天润商议战事。
听闻 “吴三桂求见”,他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锁:“吴三桂?他不是被东江军俘虏了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刘天润也满脸疑惑:“将军,会不会是东江军的圈套?不如先派人去试探一下,确认他的身份再说。”
祖大寿点了点头,派了两名曾在关宁军任职、认识吴三桂的将领,去帐篷内辨认。
半个时辰后,将领回报:“将军,确实是吴三桂,只是他模样狼狈,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祖大寿沉默片刻,最终下令:“带他进来吧。”
当吴三桂走进大营时,祖大寿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没等吴三桂开口,祖大寿就先板起脸冷声喝问道:“你这孽畜还有脸面回来见我?”
吴三桂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瞬间涌出:
“舅舅!投靠鞑子是我错了!我是逃出来的!皇太极那个奸贼,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如今明清结盟,我在盛京就是个多余的人!舅舅,求您收留我,我愿跟着您征讨东江军,戴罪立功,再也不做那背主求荣的蠢事了!”
祖大寿看着吴三桂声泪俱下的模样,心里恼火慢慢消退,毕竟是自己的外甥,渐渐也泛起一丝怜悯。
可他也清楚,吴三桂的到来,必然会带来麻烦,皇太极若知道吴三桂逃到明军大营,定会借机生事;
而崇祯若是知晓,也可能会追究他 “私藏逃叛逆” 的责任。
他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对刘天润道:“先把他带去后营,给他找身干净的衣服,让他好好休整一下。对外就说,他是前来投奔的旧部,暂时编入亲兵营,不许声张他的真实身份。”
吴三桂闻言,连忙磕头谢恩:“多谢舅舅!多谢舅舅!”
祖大寿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吴三桂带下去。
待吴三桂离开后,刘天润忍不住问道:“将军,收留吴三桂,会不会惹祸上身?”
祖大寿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他毕竟是我的外甥,又是关宁军的旧部,我不能见死不救。只是…… 要多加提防,他这个人,野心太大,我怕他又会闹出什么祸事来。”
而被带到后营的吴三桂,换上干净的衣服,喝着热粥,心里却并没有完全放松。
他知道,祖大寿收留他,更多是出于亲戚情分,想要真正获得信任,还需要立下功劳。
他望着大营外的风雪,眼神渐渐坚定,要能留在明军大营,只要能有机会与东江军交战,他就有把握重新站起来,洗刷之前的耻辱。
可吴三桂不知道的是,他的到来,不仅让祖大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也为明清联盟埋下了一颗不稳定的种子。
皇太极得知吴三桂逃跑后,果然震怒,派人前往明军大营,要求祖大寿交出吴三桂,否则就终止合作。
他派去的使者很快就抵达了明军大营。
使者一身清军服饰神态傲慢,踏入大帐后便直言不讳:“祖将军,我家大汗已知吴三桂逃至你营中,限你三日内交出人来,否则,大清将终止与大明的联盟,不再配合征讨东江军!”
祖大寿放下手中正装模作样端详的作战图纸,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语气平淡:
“使者此言差矣!吴三桂乃大明叛将,早已投靠贵军,如今他逃遁何处,本将一无所知,使者说他在我营中,可有证据?”
“证据?” 使者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这是吴三桂在盛京时,我家大汗赏赐给他的玉佩,如今在你营外的雪地里找到,难道还不能证明?”
祖大寿瞥了一眼玉佩,眼睛一眯依旧不为所动:
“一枚玉佩而已,谁能证明是吴三桂遗失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丢在营外,想挑拨我大明与大清的关系。使者若拿不出确凿证据,就请回吧,本将要备战,没空陪你纠缠。”
使者没想到祖大寿会如此强硬,一时语塞。
他本以为凭借皇太极的威势,祖大寿会乖乖交出吴三桂,就算不交人,至少也要给个说法。
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拒不承认,还反将一军。
使者气得脸色铁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撂下一句 “祖将军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