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八百淬毒弩箭的寒光锁定着圆阵,死亡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阵前,秦怀谷神色不变,反手“锵”地一声抽出得胜钩上的丈二红枪。
精钢打造的枪身在昏黄天光下流曳着一道冷冽的乌光,那簇红缨仿佛浸饱了血,在风中无声燃烧。
他目光扫过身后十六张坚毅面孔,声音沉稳有力,清晰传入每一人耳中:
“各位兄弟,自从灭东突厥之战后,我们就没有一起冲杀过了。
平定丝绸之路,一直是仁贵在统筹。”
语气微顿,一股灼热的战意在他眼中迸发:“今天,我们十七人,再次并肩作战。”
“哈哈!谨遵侯爷令!”
秦家十六骑纵声大笑,声震四野,豪迈之气冲散了漫天肃杀。
笑声未落,十六人已如一体般翻身上马,动作流畅得宛如一人。
十六杆同样制式的丈二红枪齐齐前指,人与马瞬间绷紧,化作十七道蓄势待发的黑色雷霆。
“赵德言!”秦怀谷头也不回。
“属下在!”赵德言大声应命。
“圆阵!守银!半步不退!”
“得令!”赵德言猛地拔刀,厉声嘶吼,“结阵!盾起——!”
唐军圆阵瞬间收缩,盾牌重重顿地,长枪如林探出,弓弩手引弦待发,将银车死死护在中央。
也就在这圆阵成型的刹那,秦怀谷动了。
蹄踏燕长嘶一声,四蹄腾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敌阵!
身后十六骑同时启动,十七骑竟奔涌出千军万马的气势,马蹄践踏大地,如同催征的战鼓,轰然撞向那片死亡的弩箭之林!
“放箭!”义城公主尖锐的嗓音因惊怒而变形。
嗡——!
一片沉闷的霹雳弦惊!
数百支弩箭离弦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迎头罩向那十七道狂飙突进的身影!
幽蓝的箭镞在空气中划出致命的流光。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冲锋撕成粉碎的箭雨,秦怀谷瞳孔微缩,身形却在马背上变得飘忽不定。
他仿佛失去了重量,随着马背的起伏而自然摇曳,正是武当绝学张松溪一脉的轻身功夫。
手中丈二红枪舞动开来,不再是简单的格挡,而是化作一团泼水不进的赤色光轮!
“叮叮当当叮叮——!”
爆豆般的撞击声密集成一片!
枪尖精准无比地点在弩箭的箭杆或镞头,将其一一挑飞、磕散!
火星在枪尖与箭镞的碰撞中不断迸溅!
绝大部分射向他的弩箭,竟被这神乎其技的枪法生生破开!
偶尔几支擦着道袍掠过,却也伤不到他分毫。
他身后的十六骑,同样面无惧色。
他们没有秦怀谷那般神妙的轻功,应对方式却更加蛮横霸道!
面对激射而来的弩箭,他们不闪不避,或是猛地一侧身用披覆轻甲的肩膀硬撞。
或是挥动左臂用小臂上的精铁护腕格开,甚至有人直接挺起胸膛,任由弩箭射中胸甲。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箭矢竟被直接弹开,只在甲片上留下一道白痕!
横练功夫!而且是最上乘的横练硬气功!
十七骑顶着箭雨,速度竟丝毫不减!
第一轮弩箭齐射过后,暗卫阵型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装填间隙。
就是现在!
“燎原——破阵!”
秦怀谷一声低喝,如同龙吟。
十七骑瞬间冲入了暗卫阵前五十步!这个距离,对于全速冲锋的骑兵而言,转瞬即至!
暗卫首领眼神一厉,嘶声下令:“前排立盾!后排继续……”
命令还未完全传达,一道黑色的闪电已经狠狠撞了上来!
秦怀谷红枪疾吐,如同毒龙出洞,枪尖震颤,幻出点点寒星,直刺最前方两名刚刚举起圆盾的暗卫。
“噗!噗!”
两声几乎合并在一起的利刃入肉闷响!
那杆丈二红枪竟如同穿透腐木一般,瞬间洞穿了第一面包铁皮盾。
刺穿其后暗卫的胸膛,枪尖去势不绝,又狠狠扎入第二名暗卫的心口!一枪,双杀!
秦怀谷手腕一抖,两名暗卫的尸体被狂暴的劲力甩飞出去,重重砸入后方阵型,引起一片混乱。
“杀!”
十六骑如虎入羊群,狠狠撞入暗卫阵列!
十六杆红枪化作夺命的毒蛇,或刺、或扫、或挑、或砸!
他们的招式简单、直接、狠辣,没有任何花哨,每一击都直奔要害,追求极致的效率。
一名暗卫挥刀劈砍,骑手不闪不避,长枪后发先至,“噗”地刺穿其咽喉。
两名暗卫持盾并肩抵御,另一名骑手长枪如棍般横扫,带着恐怖的破风声,“轰”地砸在盾牌上,连人带盾砸得向后飞跌。
更有骑手长枪舞动如轮,将周围刺来的长矛、砍来的弯刀尽数格开,枪尖顺势回刺,必有一人倒下。
他们的配合更是默契到了极点。
三人一组,背靠背而立,或是呈三角突击阵型,相互掩护,长枪交织成死亡的罗网。
一人突前,左右必有同伴策应,专攻敌人救援不及之处。
暗卫虽然训练有素,个体武力亦是不凡,但在这十七个仿佛心意相通、又个个身怀绝技的煞神面前,严密的阵型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义城公主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倚为长城的八百备身府暗卫,在这区区十七骑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东突厥的勇士们!杀光他们!为可汗报仇!”
随着她的尖叫,原本列阵于侧后方的东突厥残部终于动了。
这些饱含仇恨的草原骑兵发出野狼般的嚎叫,挥舞着弯刀、骨朵、狼牙棒,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两翼朝着那十七个深入阵中的身影包抄过来!
他们不像暗卫那般讲究阵型,却更加悍不畏死,攻势如同狂风暴雨。
战场中心,压力骤增。
十七骑瞬间陷入了暗卫与突厥骑兵的内外夹击之中。
前后左右皆是敌人,刀光剑影,箭矢横飞。
秦怀谷却长笑一声,红枪回旋,将一名试图偷袭的突厥百夫长连人带马扫飞出去,声震全场:
“兄弟们!突厥崽子们送上门来了!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燎原枪法!”
“吼!”
十六骑齐声应和,战意更加高昂。
他们不仅没有因为被包围而慌乱,反而攻势再涨!
长枪翻飞间,血光不断迸射,残肢断臂四处抛飞。
他们就像十七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敌阵中纵横驰骋,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一合之将!
一名突厥猛将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咆哮着冲向秦怀谷侧翼。
一名秦家骑手眼中冷光一闪,不待秦怀谷回防,猛地一提马缰,战马人立而起,避过狼牙棒的重击。
同时手中长枪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入那猛将因发力而暴露的腋下!
枪尖一搅一抽,猛将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坠地。
另一侧,三名暗卫高手联手攻向一名看似落单的骑手,刀、剑、短矛配合精妙。
那骑手却冷哼一声,长枪陡然加速,舞出一片赤色光幕,只听“铛铛铛”三声急响,三样兵器竟被同时荡开!
枪影再闪,如孔雀开屏,三点寒星几乎同时点中三名暗卫的眉心!瞬间毙命!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十七骑展现出的恐怖战力,远超寻常精锐的范畴。
他们每一个人,放到军中至少都是校尉级的悍将,更可怕的是他们之间那心意相通般的配合,以及那刀枪难入的横练功夫和狠辣绝伦的枪术。
义城公主远远望着那在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十七道身影。
尤其是那道始终冲在最前、一袭青云道袍未染半点血的挺拔身姿,一股寒意终于压过了怒火,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升起。
她终于明白,为何东突厥会败得那么惨,为何西突厥王庭也会被踏平。
这秦怀谷,和他麾下这支不似凡俗的骑兵……
“怪物……都是怪物……”她嘴唇颤抖,喃喃自语。
战场中心,秦怀谷一枪震退周围五六名敌人,目光如电,再次锁定了远处阵旗之下的义城公主。
红枪遥指,声浪滚滚压下一切厮杀:
“义城公主!你的八百暗卫,你的突厥残部,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还有什么手段,尽可使出来!今日,便让你这前隋余孽,彻底死心!”
战斗,远未结束。
更多的暗卫和突厥骑兵,正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试图用人海将这十七个煞神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