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年10月末的一个周末清晨,初雪悄然降临在古老的四九城,为交道口胡同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幔。何大江身着蓝布棉袄,领着一群满怀热忱的人,轻轻推开了离街道办不远、已废弃多年的粮仓大门。
如今,这扇门上挂着一块“临时胡同夜校”的木牌,门楣下还贴着昨夜王秀兰主任亲手书写的一副对联---“勤学不负春晖意,报国当怀赤子心”。这所夜校,是专为即将参加12月上旬考试的年轻人而临时开办的。
上午八点,夜校的开学仪式正式拉开帷幕,空气中弥漫着期待与激动。
庄晓晴,作为东城区党组的副主任,站在了讲台中央。她的身后是王秀兰和何大江,再往后是三十八位知青,二十五名复员军人。
还有街道工厂的年轻工人,总工会的退休教师,中学代课老师,甚至北大的学生---总共一百八十三人,黑压压地坐满了整个仓库。
“同志们,”庄晓晴的声音清亮而略带沙哑,“今天站在这里的,有从黑土地上刚刚返城的知青,有戍边归来的复员军人,还有车间里连轴转了三班的工人师傅们。”
“你们知道,为何要在这样的寒冬里创办这所夜校吗?”台下有人轻声回应,庄晓晴抬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因为春天已经悄然来临,现在正是我们播种,浇灌的时节。”
“多少人的笔杆子已生了锈,多少人的书本已落满了灰?”庄晓晴指向门口那块“临时胡同夜校”的牌子,“王主任的殷切期望,何大江副主任的坚持不懈,还有这些退而不休的老教师们,他们本该在家含饴弄孙,这个时候却顶着北风,骑半小时自行车来上课,这是为了什么?”
“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国家的希望!”
“呜呜!”台下传来细微的抽噎声,那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感动。
站在最后一排的知青李卫国,想起下乡时偷偷阅读的《青春之歌》,那本书中的激情与梦想仿佛又在他心中燃烧起来,此刻眼眶不禁发热。
前排的复员军人张铁柱,则想起边境线上用树枝在雪地上写字的岁月,那些艰苦却充满意义的时光让他手指不自觉地在膝头轻轻比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
“有人问,夜校能教些什么?”庄晓晴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们不仅能教你们文化知识,还能教你们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她从讲台上拿起一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展示给大家,“看,这本书。是我托了好几个人才找来的。现在,区里的印刷厂正在加印,我们希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无论你是知青、复员军人还是工人师傅!”
坐在中间的退休教师陈慧如,悄悄抹了抹眼角,她认出那正是自己托人带来的书。
“最后,我想说声谢谢。”庄晓晴忽然深深鞠了一躬,“特别是这些无私奉献的老师们,是你们用知识守护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你们用爱心点亮了我们的心灵!”
阎埠贵站在人群中,内心感慨万千。他的目光忽然定住,第二排左侧,自家的老三阎解旷正踮脚够着前排人的肩膀,努力往前看,那认真的模样让他心中充满了骄傲。
斜后方是自己的小闺女阎解娣,她也正聚精会神地听着。
“大江让我来教孩子读书,不是可怜我!”阎埠贵这一刻彻底顿悟了,“是他信得过我,信得过一个被时代抛下却仍想教书的老教师。”
不知是谁起了头,整齐而响亮的声音忽然响起,“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声音,震撼了整个仓库,也震撼了每个人的心灵。
“临时胡同夜校”开班的消息,如春风般吹遍了四九城的每一条巷子。东城区印刷厂连夜加印复习材料,这股学习热潮让南锣鼓巷的居民们津津乐道。
大家都说,庄主任、王主任还有何主任,真是好样的,他们为年轻人搭建了一个实现梦想的舞台。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95号四合院里,秦淮茹正数落着丈夫贾东旭,“这前院的老阎家,这下子成了夜校的香饽饽,两个孩子都在里面学习。”
“阎大爷还在学校里面教书,这占了多大的便宜。”秦淮茹越想越窝火,“咱家棒梗倒好,现在还在陕北吃糠咽菜呢!”
“要怪就怪棒梗那孩子命苦,赶不上夜校学习,咱也怪不着谁。”贾东旭在门口抽烟,试图安慰妻子,没想到两口子的对话被于莉听到了。
“贾哥,嫂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于莉也莫名地生气起来,这两天老阎家在胡同里可是收获了不少赞扬,“什么叫命苦?还老阎家是香饽饽?”
“夜校不是阎家开的。”于莉的声音越来越大,“夜校是区里给所有返城青年搭的梯子!我公公备课到夜里十一点,老阎家没拿过街道一分钱。”
“贾家嫂子,您这醋坛子可打歪了地方喽!”边上胡建设意味深长地开了一个玩笑,“阎大爷这回真是白尽心出力,可别瞎叨叨扯闲篇儿!”
“再说了,大江哥家里的桢彦,桢轩哥俩不也在门头沟插队?”唐芳一向看不惯秦淮茹惺惺作态的样子,“难道下乡插队的孩子就不读书了?你们的心思太龌龊了!”
“东旭家的,莫要学那旧时候的‘争灶’之事。”易中海在对门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原本是个好事,不能因为自己的不痛快就让大伙都糟心。
“建设和唐芳说的都没错,开办夜校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办得一点私心都没有。我服气!”易中海现在侄子回来了,心气也上来了,“老阎是有功劳的,他为年轻人付出了很多。”
易中海的话让于莉和胡建设都是一愣,感觉这不像他的为人。再一细想也能理解,现在易长天回来了,他怕是想安稳过日子的想法更强烈了。
秦淮茹在屋子里脸臊得通红,她瞅见老钱家的在洗衣服,自己也拿了两件准备过去缓解一下尴尬。
“他钱婶儿,”秦淮茹低头没看于莉几个人,端着盆子到了水池子边刚开口,就被老钱家的冷着脸打断了。
“东旭家的,您家那酸话可别往我们耳朵里倒。”水池子边上其他几个老娘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只剩下秦淮茹端着空盆子发怔,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尴尬。
“东旭啊,不是我说你。”隔壁老孙叹了口气,试图劝解贾东旭,“人家老阎老半夜备课,你们家倒好,在背后尽嚼人家舌根子,有点过了啊!做人要讲良心,要懂得感恩。”
“我,我。。。”贾东旭涨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每个人都在为了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而高兴,报名、考试、进入更高的学府,成了多少年轻人的梦想。他们知道,只有通过学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爸,妈!”周佳玉从北大回来了。
“佳玉回来啦?”张巧云从厨房探出头,腰上还系着围裙,“快进屋,锅里热着枣糕呢!这是你最爱吃的。”
“妈,我来烧火。”何家还留着大灶,何大江说这个烧饭更好吃,周佳玉也喜欢这种传统的方式。
“我爸呢?我弟他们报名了没?”周佳玉进屋放下帆布包,转了一圈没看到自己老爹,心中有些失落。
“你爸在忙夜校的事情,咱不管他。”张巧云今天炖了鱼,正在贴饼子,“你弟已经报名了,前几天来信还说了,感觉不错,信在书房里面,还问你在忙什么呢?”
“我,我。。。”周佳玉低头,手忙脚乱地往灶膛里面添柴火,耳尖微微有点发红。
张巧云察觉到闺女的异样,轻声问道,“佳玉,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说?别憋在心里,跟妈说说。”
“妈,我,我报了研究生。”周佳玉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是法语专业,系里面的张老师说,工农兵大学生也能考,我符合政策。”
“这可是大好事啊!”张巧云激动地握住了闺女的手,“这研究生考得,考得!你真是妈的骄傲!”
“你最近在学校里面,家里的事情不清楚。”张巧云拉着周佳玉的手,“南苑农场、轧钢厂都开了动员会,鼓励符合条件的青年们参加考试,期间工资照发,厂里还拨了经费做复习资料!”
“不会又是我爸去做的工作吧?”周佳玉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自己老父亲的参与。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爸和我聊天,最后几句话,我觉的特别的好。”张巧云看着这个大闺女,“他说,所谓的成长,不是证明给谁看,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句话,也送给你,希望你能在未来的道路上不断成长、不断进步!”
“致我们共同走过的岁月,致雨儿胡同里永不褪色的春天。春风又绿江南岸,这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