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山道,吹得人睁不开眼。林青把包裹往怀里紧了紧,脚步没停。
小雨走在后面,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她没说话,但眼神一直扫着两侧林子。赵刚落在最后,肩上的布条渗出点暗色,他低头看了眼,没管。
他们走的不是来时的路。林青中途改了方向,绕开主道,专挑岩缝和坡底走。他知道那张图不能丢,也不能被别人先看到。
天快亮时,营地哨塔的轮廓出现在山脊线上。守卫认出是他们,放下绳梯。林青第一个爬上去,脚刚落地就问:“头儿在吗?”
“在开会。”哨兵说,“你这身泥,出事了?”
“让他等我。”林青没解释,直接往指挥所走。
小雨和赵刚跟上。三人一路没换班,也没歇脚,身上全是灰和干掉的血渍。路上谁都没提灰袍人最后那个笑,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那不是逃命,是放行。
指挥所的门关着,里面有人声。林青抬手敲了三下,直接推门进去。
会议桌前坐着五个人,正指着地图讨论城防调动。为首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他一眼,皱眉:“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任务不是还没结束?”
林青没回答,走到桌前,解开包裹,把拼好的羊皮图铺开,铜牌和齿轮也摆上去。
“瓶山的事完了。”他说,“但更大的事才开始。”
屋里安静下来。其他人停下笔,转头看过来。
林青指着图上西北角的“戌殿”二字:“这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军阀那边的动作只是掩护,真正的计划在这儿。”
桌上有人冷笑:“戌殿?听都没听过。你从哪儿搞来这张破图?”
“从一个差点杀掉我们的人身上拿的。”小雨开口,“他在通道里故意留下线索,还用血激活机关制造塌方让自己逃走。这不是溃败,是设计好的撤离。”
赵刚补充:“铜牌我在他身上搜到的,上面刻着‘戌殿·执钥’。齿轮是从靴筒里掏出来的,结构不像是国内造的。”
中年人拿起铜牌翻看,又摸了摸齿轮的齿痕:“这些东西,你怎么确定不是陷阱?”
“因为和之前的情报对上了。”林青说,“第612章提到军阀在地下修路,说是运粮,其实是为某个东西清道。现在看,那条路的终点不在城里,而是通向这里。”他手指划过图上的隐线,“而且,这个‘外盟共契’不是普通协议。小雨查过毒粉成分,来源是上海租界的地下商行。那种配方,只有境外势力在用。”
屋里没人说话了。
中年人坐回椅子:“继续。”
小雨拿出记录本:“我比对了三种毒粉样本,发现它们都含有同一种稀有矿物,叫‘赤磷石’。这种石头国内不出产,唯一进口渠道是英国探险公司在华北的运输线。他们打着考古名义进来,实际上在帮某些组织运材料。”
赵刚接话:“我昨晚联系了老部队的一个译电员。他说二十年前就有类似代号出现过,‘戌’字编号属于清末洋务派的一个秘密工坊,专门生产军工设备。后来档案被烧了,但有传言说这批人没散,而是转到了境外,和日本浪人、英国人合作,做起了黑市交易。”
“也就是说,”林青看着桌上众人,“这不是内部叛乱,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内外合谋。军阀是明面上的打手,背后站着的是跨国团伙。他们的目的不只是抢地盘,是要打开‘戌殿’,拿到里面的东西。”
“什么东西?”有人问。
“不知道。”林青摇头,“但灰袍人用的招式不是普通武术。他每次发力前,左手小指会抖一下,像是控制不住体内的某种力量。铜牌也有能量残留,碰上去会有刺痛感。这不像我们见过的任何门派。”
中年人盯着地图看了很久,终于开口:“调三类卷宗。”
旁边助手一愣:“您要亲自批?”
“我现在就要。”他站起身,“所有涉及清末军工、洋务外流、境外组织渗透的档案,全部调出来。另外,封锁这条情报,不准外传。”
林青没动:“还有一件事。‘血启归途’这四个字,可能不是比喻。它指的是某种开启机制,需要用血来激活。如果他们已经凑齐了钥匙和信物,时间一到,就会动手。”
“钥匙是齿轮?”小雨问。
“可能是。”林青点头,“但我怀疑还不止这个。灰袍人脖子上那块骨片,虽然裂了,但它是启动机关的关键。这类组织通常把力量分成几部分,分散保管。现在我们手里有图、有牌、有齿轮,但他们还有人活着,还能继续。”
赵刚冷笑:“那就别等他们动手。我们现在就拔据点。”
“不行。”中年人打断,“没有确切位置,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这件事牵扯太广,一旦闹大,会影响整个防线的稳定。”
“可再不动手,就晚了。”林青声音没高,但很稳,“他们不怕我们发现线索,反而希望我们追上来。这说明他们有后招,也说明他们自信能掌控局面。如果我们按常规流程走,等审批、等支援、等确认,等到的只会是结果。”
屋里静了几秒。
中年人慢慢坐下:“你说得对。局势确实比想象中严重。”
他看向其他几人:“成立专项组,立刻分析这张图的所有细节。联系技术科,模拟齿轮结构,看看能不能还原它的用途。另外,派人去上海,查那个商行的进出货记录,特别是最近三个月。”
他又看向林青:“你负责统筹。小雨继续追踪毒粉来源,赵刚联络外围探子网,查境外人员流动。有任何异常,直接报我。”
命令下达完,人陆续离开。林青站在原地没走。
等屋里只剩他们三个,小雨低声问:“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林青收起地图,“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知道危险在哪了。”
赵刚活动了下手腕:“接下来怎么办?”
“先整队伍。”林青说,“能用的人必须马上训练,装备也得换。那些老枪对付不了会喷毒粉、使怪招的人。我们需要新的打法。”
小雨点头:“机关方面我可以教基础避险,但实战还得靠配合。”
“那就从今晚开始。”林青把作战简报塞进怀里,“我去操练场等你们。”
他转身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天边刚透出点光,营地已经开始走动。几个士兵抱着木箱往仓库搬,看不清脸。
林青走过旗杆底下,听见身后小雨说:“那盏灯……还在烧吗?”
他没回头,脚步也没停。
操练场的沙地上,几排脚印还留在那里,是昨天训练留下的。他走到中间,掏出简报展开,用石头压住四角。
远处传来集合哨声。
他抬起头,看见第一批队员正从营房跑出来,背包都没背整齐。
林青把手按在刀柄上,等着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