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站在门口，双眼睁开，目光直勾勾盯着林青。他的左手小指还在动，像是没断的弦。
林青没有迟疑，直接抬手一记甩刀，刀锋擦着石门边缘飞出，钉在对面墙上。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小雨立刻向左横移，贴住石室侧壁。赵刚从右侧绕前，手中铁蒺藜已经握紧。两人动作几乎同步，不再需要口令。
灰袍人没冲上来，也没后退。他只是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腕。那伤口是之前被林青砸中留下的，现在血迹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积了一小片暗红。
“你还想打？”林青开口，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
灰袍人没回答。他忽然抬起右手，按在胸口那块铜牌上。铜牌表面闪过一道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林青眼神一紧：“别让他完成！”
话音未落，灰袍人猛地转身，一脚踹向石门边缘的凹槽。机关应声开启，一道暗门从墙角滑开，露出后面狭窄的通道。
“追！”林青低喝一声，率先冲出。
小雨紧随其后，顺手从袖中抽出一根细绳，往通道上方一抛，勾住突出的石棱借力跃进。赵刚则直接撞开半掩的石板，踩着碎石跟上。
三人刚进入密道，身后轰隆一声，整条入口被落石封死。空气瞬间浑浊，灰尘扑面而来。
“他不想回头。”赵刚抹了把脸，“这路是单向的。”
“那就别让他走太远。”林青加快脚步，目光紧盯前方拐角处的黑影。
通道越走越窄，两侧墙壁布满刻痕，像是某种记号。每隔几步就有烧过的蜡油痕迹，说明这条路常有人走。
转过第一个弯，小雨突然停下：“前面有机关。”
她指着地面一块颜色不同的石板。林青蹲下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边缘，果然有轻微松动感。
“踩下去会怎样？”赵刚问。
“不知道。”林青站起身，“但我们不能试。”
他从腰间取下一把短匕，轻轻放在石板中央。下一秒，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几根尖刺从上方落下，扎进石板缝隙，离匕首只差半寸。
“悬索控制。”小雨低声说，“拉动就会触发。”
赵刚冷笑：“还挺讲究。”
林青没说话，而是看向旁边墙壁。那里有一排小孔，排列整齐，像是通风用的。他伸手探进去，摸到一根细线。
“找到了。”他抽出手，“这是连接机关的引线。”
小雨立刻掏出一枚小钉，插进孔里卡住线头。赵刚趁机把铁蒺藜缠上线绳，用力一扯——咔嚓一声，悬索断裂。
“走。”林青带头越过陷阱区。
再往前，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更闷，隐约能闻到一股焦味。灰袍人的身影早已不见，但地上残留的血迹还在延伸。
“他受伤了。”小雨说，“走得不快。”
“但他知道路。”林青提醒，“别大意。”
又拐过两个弯，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横在路口。锁链缠得密实，上面还贴着一张黄符纸。
赵刚上前就要踹，被林青拦住。
“别碰符纸。”他说，“这种东西，动了就炸。”
小雨凑近看了看：“不是火药，是毒粉。你看边角有点泛蓝，应该是西域配方。”
“那你有办法？”
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点透明液体涂在手指上。然后轻轻揭下符纸一角，迅速抹上药水。符纸颜色变了下，随即失去光泽。
“好了。”她把符纸收进布袋，“留着以后研究。”
赵刚抬腿一脚踢断锁链，铁栅栏应声倒地。
穿过之后，通道豁然变宽。前方是个岔路口，三条路并列，尽头都陷入黑暗。
“分头？”赵刚问。
“不。”林青摇头，“他只能走一条。”
他蹲下身，仔细看地面。左边路上有拖行痕迹，泥土上有湿润的红点。
“这边。”他指向左侧。
三人继续前进。这条路比之前更陡，坡度接近四十五度。走了不到百步，前方传来水声，还有微弱的光亮。
“出口？”小雨皱眉。
“不像。”林青放慢脚步，“太安静了。”
他们贴着墙推进，直到看见前方是个圆形水池，水面漂浮着几盏熄灭的油灯。池中央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四个字：“止步勿入”。
灰袍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池边，正在往水中倒什么东西。
“他在毁证据。”赵刚压低声音。
林青缓缓抽出刀，一步步靠近。就在距离五步远时，灰袍人忽然回头，右手一扬，一把粉末朝他们撒来。
“闭气！”林青大喊。
三人立刻屏息，各自翻滚躲避。粉末落在地上发出嘶响，冒出白烟。
灰袍人不再停留，转身跳上石碑，踩着边缘跃向对面出口。动作虽然僵硬，但节奏极快。
“拦住他！”林青猛冲上去。
小雨甩出两枚飞针，一枚打中对方斗篷下摆，另一枚钉入门框。赵刚则从侧面扑出，铁蒺藜直取腿部。
灰袍人一个侧翻躲开攻击，但斗篷被飞针拉住，身形一顿。就在这瞬间，林青赶到，一把抓住他后领，用力拽回。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林青立刻翻身压住对方，膝盖顶住腰腹，左手锁住手腕。
“别动。”他说。
灰袍人喘着粗气，嘴角溢出血丝。他没反抗，反而笑了下。
小雨迅速上前搜身。她在内襟夹层找到一张折叠的绢布，打开一看，是张更小的地图，边缘有锯齿状撕痕，明显是从某份完整图纸上撕下来的。
“能拼上之前的图。”她说。
赵刚从对方靴筒里掏出一枚青铜齿轮，表面有磨损痕迹，像是经常使用。
“这玩意干嘛用的？”他问。
“开门的。”林青看着灰袍人脖子上的黑色骨片，“这类组织，信物和钥匙通常分开保管。”
他伸手去拿骨片，刚碰到，指尖就传来一阵麻感，像是被电了一下。
“有毒？”赵刚问。
“不是毒。”林青甩了甩手，“是能量残留。”
他注意到骨片已有裂痕，边缘发黑。说明之前那枚淬毒飞针确实起了作用，对方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意志硬扛。
“你没必要再逃。”林青盯着灰袍人，“你已经不行了。”
灰袍人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右手，指尖对准墙上一处刻痕。
林青察觉不对，立刻喊：“退后！”
但还是晚了半步。
灰袍人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在墙上。血液接触到刻痕的瞬间，整条通道剧烈震动，顶部碎石不断掉落。
“结构要塌！”赵刚大喊。
林青一把推开灰袍人，顺势将他甩向倒塌方向。趁着混乱，灰袍人借力翻滚，钻进崩塌形成的裂缝，身影一闪消失。
“追吗？”小雨问。
“别去。”林青伸手拦住，“里面会全塌。”
三人退回相对安全的位置，等尘埃落定。原本的出口已被彻底封死，只剩下几道细缝透进微光。
“他跑了。”赵刚叹了口气。
“但留下了东西。”小雨展开两张图，小心拼接。
羊皮图和绢布图边缘吻合，拼成一幅完整地形。瓶山轮廓更加清晰，下方多出一条隐线，通往西北方向，旁边标注“戌殿”二字，旁注小字：“血启归途，外盟共契”。
“外盟？”小雨念出来，“不是内部斗争，是跟外面的人合作？”
“契是契约。”赵刚盯着那个字，“签了协议，分好处。”
林青沉默地看着地图，手指划过“戌殿”两个字。他想起之前缴获的铜牌，上面刻着“戌殿·执钥”，字体与这里一致。
“这不是叛乱。”他说，“是早就安排好的计划。他们背后有人支持，等着局势乱了接手。”
“谁？”小雨问。
“还不知道。”林青收起地图，“但肯定不止军阀这么简单。”
赵刚摸着手里的青铜齿轮：“这东西像机关钥匙，说不定能打开某个地方。”
“先留着。”林青把所有物品收进随身包裹，“原路返回，把这些交给上面。”
没人动。
他们都明白，回去意味着上报、等待命令、层层审批。而眼前这条线索，一旦中断，可能再难追到。
林青站在原地，看着那盏孤灯还在燃烧。火焰微弱，却始终没灭。
他知道这灯不能碰，也不敢碰。
七盏灯，六盏已熄，只剩这一盏。
它在等什么？
他又想起灰袍人最后的笑容。
那个人不是怕了，也不是慌了。
他是故意让他们拿到这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