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刚从地上抬起,血还在往下滴。那滩血没散开,反而像活了一样,在石头上微微颤动。他盯着阵心的方向,呼吸压得很低。
“别轻举妄动。”陈玄低声说,“刚才那一震,整个山谷都变了。”
赵刚握紧刀柄,眼睛扫着四周。紫雾已经不再飘忽,而是凝成一片片墙一样的东西,把来路彻底封死。空中那股压迫感更重了,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胸口。
林青没回答。他闭上眼,体内那股热流还在窜动,顺着经脉一圈圈往上冲。这感觉不对劲,不是单纯的反噬,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它在吸我的气息。”他睁开眼,“而且每次逆转的时候,吸得最狠。”
小雨翻开了《察微篇》,手指快速划过一页页残卷。“书里提过‘血引阵’,只要布阵者拿到施术者的精血,就能远程操控阵法运转。如果……你的伤是被人动过手脚……”
她没再说下去。
林青低头看着掌心的裂口。这道伤早就该愈合了,可一直裂着,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维持着状态。现在想来,镇外那场战斗,绿火妖邪明明可以杀他,却只划破了他的手。
一切都有迹可循。
“所以它等的就是我。”林青声音很稳,“不是谁都能触发这个阵的核心机制。它靠我的血运转,每一次逆转,都是在吞我的气机。”
无尘站在一旁,铜铃轻轻晃了一下。铃声落下的瞬间,远处的符文闪了闪,节奏慢了半拍。
“你发现了?”林青看向他。
“第七次逆转时,阵眼会松动。”无尘点头,“但只能维持一息时间。错过就没了。”
“那就是机会。”林青转头看向其他人,“下一次逆转开始后,我会主动送一丝法力进去,加快它的循环。等第七次吐气的瞬间,我们一起动手,打那个最暗的角。”
赵刚咧嘴一笑:“总算能动真格的了。”
陈玄收起罗盘:“我来定方位,不能偏一丝一毫。”
小雨咬了下嘴唇:“我用镇魂咒稳住大家的心神,这阵会扰人念头,不能乱。”
五个人迅速站位。林青居前,左手按住伤口,右手握紧法器。他知道这一击必须精准,否则不仅破不了阵,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空气越来越沉。
地上的符文又开始流转,一圈接一圈,绿火随着节奏忽明忽暗。林青能感觉到那股吸力在增强,像是有个漩涡在拉他的内息。
“来了。”他说。
第一轮逆转启动,符文亮起。林青深吸一口气,主动放出一丝法力,朝着阵壁推去。
那股吸力立刻变强,阵法运转速度明显加快。
第二轮、第三轮……每一轮过去,绿火就涨一分,紫雾也更加凝实。
赵刚额头冒汗,手里的刀微微发颤。这种被无形之力压制的感觉太难受了。
“撑住。”小雨低声念咒,手中书页泛起一层微光,笼罩住所有人。
第四轮、第五轮。
林青的脸色开始发白。他体内的热流已经不只是拉扯,更像是在撕裂经脉。但他没停,继续释放法力,逼着阵法加速。
第六轮结束时,绿火几乎冲到半空,整个山谷都在震动。
“第七次!”陈玄突然喊出声。
所有人精神一绷。
就在符文逆向流转的刹那,林青暴喝一声:“就是现在!”
他率先出手,法器斩下一道金光,直劈阵眼支点。赵刚紧随其后,刀罡轰然劈出,带着破风之声。陈玄甩出一张镇符,符纸在空中燃起红焰,精准落在节点之上。无尘手中银针一闪,刺入地面裂缝,铃声三响,震碎一片紫雾。小雨双手贴地,引动地脉微光,一道淡青色的纹路顺着石面蔓延,直冲阵枢。
五道力量同时命中一点。
轰——!
整座山谷猛地一震。地面炸开蛛网般的裂痕,绿火瞬间熄灭大半,残存的火焰疯狂摇曳。那些符文一个接一个崩断,发出刺耳的断裂声。紫雾如被风吹散,层层退去。
“破了!”赵刚大吼。
可话音未落,山谷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
黑气从谷口喷涌而出,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数十道影子在雾中浮现,有的四肢扭曲,有的头生骨刺,全都双眼赤红,利爪外露,直扑众人而来。
“结圆阵!”林青跃起,法器横扫,金光划出半圆,将最先冲来的两只妖邪逼退。
赵刚怒吼一声,挥刀迎上侧面扑来的怪物。刀锋砍进肩膀,对方竟不退反进,嘴里发出咯咯怪笑。他猛力一扭,硬生生把刀抽回,反手再劈,才将那东西脑袋削去一半。
小雨迅速布下灵障,一层透明屏障挡在后方。几只妖邪撞上去,动作顿时变慢。她脸色一白,显然耗力不小。
陈玄从袖中抓出一把丹砂,往地上一撒,画出一道红线。冲过来的两只妖邪踩上去,脚下突然冒出火光,惨叫着倒地抽搐。
无尘站在最后,铜铃连震三下。每响一次,就有几只妖邪动作停滞,眼神涣散。但他眉头越皱越紧,显然支撑不易。
林青站在中央,拳风与法器交替使用。一只妖邪扑来,他侧身避过,反手一掌拍在对方脊背,直接将其击飞撞向岩石。另一只从背后偷袭,他头也不回,法器向后一撩,金光贯穿其胸膛。
可妖邪越来越多。
它们不怕痛,也不怕死,前仆后继地冲上来。有些身上带着旧伤,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的尸体拼凑而成。
“这些不是自然生成的。”小雨喘着气,“是被人炼过的傀妖!”
“那就一个个打烂!”赵刚一刀劈断一只妖邪的手臂,顺势踢翻另一个。
林青目光扫过谷口。那里黑气最浓,隐约能看到一座石台轮廓。他知道真正的源头还没出现,但现在没人能抽身进去。
“守住阵型!”他大声下令,“别让它们冲散我们!”
一只体型巨大的妖邪撞破灵障冲进来,浑身长满黑毛,手臂比常人粗两倍。无尘抬手射出一枚银针,正中其眉心,但它只是晃了晃,继续逼近。
陈玄立刻补上一张镇符,贴在它胸口。符纸燃烧的瞬间,那东西终于停下,身体开始龟裂。
赵刚趁机冲上去,双刀交叉斩下,将它劈成三段。
可还没喘口气,又有七八只从两侧包抄。
林青左手臂上的伤口再次崩裂,血顺着指尖滴落。他抬手抹了把脸,全是汗和灰。但他没停,一脚踹飞扑来的妖邪,转身又是一记横扫。
小雨的灵障已经开始闪烁,显然撑不了太久。她咬牙坚持,手指掐诀的速度越来越快。
无尘手中的铜铃声变得急促。他只剩三枚银针,不能再浪费。
陈玄蹲在地上,重新画符。他的罗盘放在一旁,指针依旧乱转。
赵刚的刀刃已经卷了口,但他还在挥。每一击都带着怒吼,像是要把所有憋屈都砍出去。
林青站在最前面,身影始终没退。
妖邪一批批涌出,他们一次次击退。
山谷里只剩下打斗声、怒吼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林青的法器又一次斩出金光,照亮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