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腕一软,法器往下坠。
小雨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整个人挡在他身前。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她不能看着他死。赵刚大吼一声,提刀就冲,哪怕明知道这一扑只是送命,他也得试。
陈玄站在后面,双手撑着残破的符阵,指尖渗出血丝。气罩已经裂开三道口子,像碎玻璃一样发出咔咔的响声。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掌心,重新催动灵力。光罩又亮了一瞬,但马上暗了下去。
混沌的黑气漩涡越转越快,空气中传来腐烂的腥味。它四只红眼盯着林青,喉咙里滚出低笑一样的声音。那一击要是打实了,这里谁都活不了。
就在黑气要压下来的瞬间,天边响起一声清亮的鹤鸣。
灰雾被撕开一道口子,一道青灰色的身影从空中落下。那人脚尖点地,没有激起一点尘土。他手里拿着一柄白玉拂尘,袖口一抖,一张金纹符纸飞出,在半空燃起火焰,化作一张巨网迎向黑气。
轰!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爆开的气浪把赵刚掀翻在地。小雨抱着林青滚到墙角,背脊撞上断砖,疼得倒吸一口气。陈玄抬手一挥,残余的护盾撑起一层薄光,挡下了飞溅的碎石。
烟尘散了些,众人抬头看去。
那道士站在原地,拂尘轻扬,道袍下摆微微飘动。他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混沌,眼神冷得像冰。混沌低吼一声,后退了两步。
“这人谁啊?”赵刚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握紧刀柄。
小雨扶着林青坐好,发现他还在喘,胸口起伏得很急。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跳得乱,但没断。
陈玄走上前两步,盯着道士看了几秒。他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就像面前站着一个普通人。可刚才那一手符术,至少是通玄境以上的修为。
道士终于开口:“此獠伤你太重,不宜再战。”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林青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眼睛。他心里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那眼神他见过,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梦里,在他小时候反复做的那个梦里——一个穿道袍的人站在山巅,对他伸出手。
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混沌突然暴起,四肢猛蹬地面,直扑道士面门。利爪撕风,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道士不动,只轻轻一挥拂尘。
三张黄符从袖中飞出,贴在空中,呈三角形排列。符纸自燃,金光交织成阵,一道屏障横在前方。混沌撞上去,被狠狠弹开,摔在地上滚了两圈。
“它怕这个。”赵刚看明白了,“这些符能压住它!”
陈玄松了口气,但眉头没松。他看得出来,那三张符不是普通的镇邪符,而是某种古老流派的封印手法。这种符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有人用了。
道士落地后,收起拂尘,走到林青面前。
两人对视几秒,道士忽然低声说:“你父所托,今日终见。”
林青瞳孔一缩。
小雨听得清楚,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林青。林青的父亲?他不是从小在道观长大的吗?什么时候还有个父亲托人找他?
林青想开口,道士却已经转身,面向混沌,站到了他身边。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是来帮他们的。
赵刚慢慢放下刀,但仍保持着距离。他总觉得这人来得太巧,一句话就把关系定死了,还提到林青他爹,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
“你能撑多久?”林青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
道士没回头:“够你捡回法器。”
林青低头,看见那柄金光黯淡的法器掉在几步外。他撑着墙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下。小雨赶紧扶住他胳膊。
“我陪你去。”她说。
两人一步步挪过去。每走一步,林青都觉得肋骨像被人用钝器敲打。但他不能倒,现在不能。
混沌在远处低吼,四只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它受伤不轻,左腿的伤口裂得更深,黑气不断往外冒。但它还没认输,反而越喘越急,像是在积蓄最后的力量。
林青终于够到了法器。
他手指碰到柄身的瞬间,一丝微弱的金光顺着指缝爬上来。他用力握住,指节发白。
“还能用吗?”小雨问。
“能。”他说。
他慢慢站直,虽然身体还在抖,但他站住了。
道士站在他右边,左手掐诀,右手垂在身侧。他没再说话,但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散开,像是在警告混沌别轻举妄动。
陈玄走到小雨旁边,低声问:“你听见刚才那句话了吗?”
小雨点头:“他说……是你父亲托他来的。”
陈玄眯起眼:“林青从没提过他有父亲。他师父早亡,师门断绝,一直是个孤儿。”
“可那人说得那么肯定……”小雨咬着嘴唇,“而且林青看他那眼神,也不像是第一次见。”
陈玄没再说话。他盯着道士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人出现的方式太奇怪,手段太高,偏偏又和林青扯上亲缘关系。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混沌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尖啸。
地面震动,裂缝蔓延得更快。一股黑雾从它嘴里涌出,绕着身体旋转,像是要再次凝聚妖核。它的四只眼睛全都变成纯黑,连瞳孔都消失了。
“它要拼命了。”陈玄喊。
道士抬起手,铜铃出现在掌心。他轻轻一摇,清音荡开,像晨钟敲在人心上。小雨脑袋一清,刚才那种昏沉感消失了。赵刚也晃了晃头,握刀的手稳了下来。
林青感觉到体内那股滞涩的灵流松动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把法器举到胸前。
金光开始缓缓恢复。
混沌的妖核成型了,比之前更大,黑得像是能吸走光线。它盯着林青,四肢绷紧,随时准备扑杀。
道士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林青前面半步的位置。
这个动作很微妙——他不是完全替林青挡,也不是让他独自面对,而是给出了一个选择的空间。
林青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不用现在就赢,但你也不能逃。
他闭上眼,运转心法。经脉里的痛楚一阵阵袭来,但他忍住了。他知道,只要再撑一会儿,只要这人还在,他就还有机会。
铜铃又响了一声。
混沌的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是现在。
林青睁开眼,抬手打出一道符火。火光划破灰雾,直奔妖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