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废墟上，林青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
呼吸平稳，体内气流缓缓运转，像是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细雨。他坐起身，结界内的符文还在微弱闪烁，陈玄盘坐在不远处，察觉动静睁开了眼。
“醒了？”
“嗯。”
林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掌心纹路清晰，法器依旧握在手中，没有松开。三日调息，经脉重续，那股游走于体内的黑气已被压制到极点，几乎不可察觉。
小雨靠在墙边睡着了，手还搭在他刚才躺过的地方。赵刚靠着断墙，刀横在腿上，眉头皱着，显然睡不安稳。
林青站了起来。
动作很轻，但陈玄还是抬起了头。
“你要做什么？”
“去找它。”
“你现在能打？”
林青没回答，只是将法器举到眼前。金光从缝隙里透出，照在他脸上。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法自行运转，任督二脉贯通带来的暖流从脊背直冲头顶。
他睁开眼，“能。”
话音刚落，小雨惊醒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才刚醒来就要去拼命？”
林青看着她，“我不是去拼命。”
“我是去结束。”
赵刚也站了起来，扶着墙，声音低沉：“混沌没走远，昨夜它退回废墟深处，但我们不知道它藏在哪。”
“我知道。”林青转身走向结界边缘，手指一划，四枚铜钱同时倒下，屏障无声消散。
他走出圈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地上的灰烬，在地上画了几道线。一道微弱的灵光顺着痕迹蔓延出去，指向镇子中央的方向。
“三百步内，妖气未散。”
“它在等我们。”陈玄跟了出来。
“那就别让它等太久。”
林青迈步往前走，脚步稳定，没有迟疑。小雨咬了咬牙，抓起自己的法器追上去。赵刚看了看陈玄，后者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跟在队伍最后。
镇子里静得可怕。
昨夜大战留下的瓦砾堆成小山，几处残垣断壁间挂着烧焦的布条，风一吹就晃。有几家门户半掩，里面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和孩子的哭闹，但没人敢出来。
林青走到一处岔路口停下，从怀里掏出符袋，抽出三张镇邪符，递给路边一个哆嗦的老汉。
“贴门上，点火引燃。”
老汉接过符纸，手抖得厉害，“少侠……你们真要回去打那个怪物？”
“它不会让我们安心活。”林青说，“只有把它彻底赶走，大家才能睡个安稳觉。”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停。
越往中心，地面的裂痕越多。有些是昨夜战斗时留下的，有些则是新出现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过。
赵刚突然伸手拦住队伍，“前面雾起来了。”
前方五十步外，一片灰白升起，笼罩了半条街。雾不浓，但遮住了视线，隐约能看到几根断裂的石柱影子立在其中。
林青眯起眼，“它就在里面。”
小雨低声问：“怎么办？冲进去？”
“不。”林青摇头，“它在等我们冒进。上次我就是太急，才被它反伤。”
他转向陈玄，“前辈，能帮我再推一把吗？让气息再稳一些。”
陈玄盯着他看了两秒，抬手按在他后颈，一股温和气流涌入。林青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放松下来，体内原本还有些滞涩的地方瞬间通畅。
“够了。”他说。
陈玄收回手，“记住，别硬撑。你体内的黑气还没清完，一旦运功过度，会伤及神识。”
“我知道。”林青握紧法器，“但我必须亲自面对它。”
他往前走了十步，停在雾气边缘。
然后高高举起法器。
金光炸开，像一道闪电劈进浓雾。光芒照亮了前方的空间，一座倒塌的祠堂出现在视野中，屋顶塌了一半，香炉翻倒，供桌碎成几块。
而在最深处，一双红眼缓缓睁开。
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第四双。
混沌伏在地上，左后腿的伤口还在渗黑气，但它已经站了起来，四肢撑地，背部拱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林青站在原地，没有退。
“昨天你差点杀了我。”他说，“我也差点杀了你。”
雾中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回应。
“现在我回来了。”林青往前一步，“这一战，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吼——！
混沌猛然抬头，嘴张开，黑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扭曲的屏障。它的四肢肌肉绷紧，地面开始龟裂，碎石一块块浮起。
林青左手掐诀，右手持器，灵力灌注全身。
小雨立刻后退几步，取出备用符纸准备接应。赵刚拔出刀，挡在她身前。陈玄站在三人身后，双手虚抬，暗中护持林青的气息。
双方距离迅速缩短。
混沌率先发动，前爪猛拍地面，一圈黑浪朝林青扑来。林青侧身闪避，同时挥手打出三道符火，迎着黑浪撞上去。
轰！
火焰炸开，黑气被撕开一道口子。林青趁机跃起，直冲混沌面门。法器划出一道金弧，直取其双眼。
混沌偏头躲过，但左耳被擦中，黑血溅出。它怒吼一声，尾巴横扫而来。林青翻身落地，脚尖一点地面，又逼上前去。
一人一兽在废墟间快速交手，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
林青不敢久战，每一招都力求精准。他知道自己的状态还没恢复到巅峰，不能耗。而混沌明显也在忌惮他手中的法器，几次想要近身都被金光逼退。
“它怕那东西！”赵刚看出端倪，“林青，攻它左侧！”
林青听到提醒，立刻变招。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混沌扑来，随后猛地转身，法器自下而上挑击。
金光刺入混沌左肋，一声凄厉嘶吼响起。
黑血喷洒，混沌踉跄后退，撞塌了一堵墙。
林青喘了口气，额头见汗。刚才那一击用了七成力，体内经脉隐隐发胀，但他没停。
“结束了。”他再次逼近。
混沌四眼死死盯着他，喉咙里滚出低吼。它慢慢趴下身子，像是认输，可尾尖却悄悄抬起，对准林青脚底。
小雨看出了不对，“小心后面！”
林青反应极快，跳起瞬间踢出一脚，正中尾尖。黑芒炸开，尾部鳞片崩裂几块。
他落地未稳，混沌却突然张口，一团漆黑如墨的球状物喷射而出，直奔他胸口。
陈玄脸色一变，“那是本源妖核！快躲！”
林青想退，但距离太近。他只能抬手格挡，法器横在胸前。
轰！！！
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停下。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
“林青！”小雨冲过去扶他。
“没事。”他抹掉血，“它急了。”
确实急了。
混沌虽然还能动，但动作已不如先前灵活。左腿伤口扩大，黑气不断溢出，像是内部出了问题。它的眼神也不再冷静，多了几分暴躁。
林青撑着墙站起来，法器重新握紧。
“你撑不住了。”他说，“昨晚那一击，你根本没好。”
混沌低吼，却没有再冲上来。
林青一步步走近，“你的伤比我重。你以为我在养伤，其实你也在熬。”
他举起法器，金光再次亮起。
“这镇子，我不让它毁。”
“你，也不许再踏进一步。”
混沌四眼收缩，身体微微颤抖。
下一秒，它猛然抬头，张开巨口，黑气疯狂凝聚，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林青知道，它要拼最后一击。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灵力压入法器。
金光与黑气同时爆发。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
冲击波扫过整条街，瓦片全数掀飞，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小雨被掀倒在地，赵刚死死抱住一根柱子才没被卷走。陈玄撑起一层气罩，护住三人。
强光中，林青的身影依然挺立。
法器没有碎。
他喘着气，手臂发抖，但没有放下。
对面，混沌跪倒在地，四眼中的红光忽明忽暗。
林青拖着脚步向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没停。
他走到混沌面前，举起法器，对准它的额头。
“这一战。”
“我赢了。”
混沌仰着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叹息。
林青的手腕忽然一软，法器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