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把电报折好塞进怀里,脚步没停。
指挥台前已经围了几个人,都是留守的骨干。通信兵站在设备旁,手指在按键上敲得飞快。屏幕上跳动着几行密文,正在自动解码。
“南线三号哨站又传了新消息。”通信兵抬头,“对方往东边丛林去了,带的那个金属箱有信号源,像是某种启动装置。”
林青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东南沿海一带。那里标着三个红点,正缓慢移动。
“赵刚那边还是没回信?”
“没有。最后一次联络是六小时前,说追到了边境附近,之后信号中断。”
他没说话,手按在胸口。【玄阳令】贴着皮肤,温度比平时高了一点。
旁边一名队员小声嘀咕:“这一仗咱们赢了,邪教主力全灭,剩下的残渣还能翻出多大浪?”
林青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人立刻闭嘴。
“瓶山烧掉的不只是尸体。”林青开口,“还有他们的野心。可火再大,也烧不干净躲在暗处的种子。”
没人接话。
这时通讯官调出一段音频,按下播放。
沙沙的杂音后,传来低沉的念诵声,语调怪异,不像是国内任何一支邪道的口音。中间夹着几个词被系统标记出来:**血令、夺道统、破阳门**。
“这是昨晚截获的境外频道。”通讯官说,“来源定位在南海某岛,信号中继过三次,最后消失在公海区域。”
“他们知道我名字了?”
“不止知道。”技术员推了下眼镜,“我们发现,过去十二小时里,至少七个海外异能组织调阅了你的作战记录。有人专门整理了‘瓶山战役’的时间线,连你用符枪的角度都做了分析。”
林青冷笑一声。
“看来我是出名了。”
“不是出名。”副队长陈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件,“是成了靶子。总部刚发来内部简报,东南亚有几个邪庙最近开始集会,打着‘清算伪道’的旗号。矛头直指你。”
地图上的红点忽然闪了一下,其中一个消失。
“有一个信号断了。”通信兵说。
“不是断了。”林青盯着屏幕,“是关了。他们学会屏蔽追踪了。”
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之前还觉得胜局已定的人,此刻脸色都有些发紧。
“我以为打完这一仗就能喘口气。”有人低声说。
“仗从来就没停。”林青拿起桌上的笔,在地图边缘写下四个字:守阳计划。
“从现在起,所有边境巡查队升级为双岗制。术法使用必须登记流向,任何外泄线索立刻上报。另外——”他顿了顿,“成立海外情报组,专盯这几支流亡势力的动向。”
“可我们没人懂那边的规矩啊。”
“那就派人去学。”林青看着众人,“我知道你们累了。我也想收工回家,睡个整觉。但现在不行。”
他抬手解开衣领,取出【玄阳令】放在桌上。红色的令牌映着灯光,表面纹路微微发亮。
“这东西认我,不是因为我强,是因为我还没倒下。只要我还站着,就得守住这条线。”
副队长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头。
命令很快传下去。营地里的气氛变了。巡逻频率提高,伤员复查重新安排,连伙房做饭都要求按时点名。
天黑前,林青独自回到营帐。
羊皮图摊在桌上,和【玄阳令】并排放着。他注意到一件事——每当令牌靠近图纸,图上那片空白区域就会泛起一层极淡的光,像是墨迹被水浸过后的晕染。
他试着把令牌压上去。
光痕扩大了一圈,随即又缩回去。
“缺的东西……不在这里。”他自言自语。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陈玄。
“刚收到加密消息。”他递过一张纸条,“南洋那边有个据点发现了类似机关匣的残件,外形和逃走那人带的箱子吻合。”
林青接过纸条看完,直接撕碎扔进火盆。
“他们已经开始拆解了。”
“要不要派人提前拦截?”
“来不及。”林青站起身,“等我们摸到位置,他们早就转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看得见。”
第二天一早,全体骨干集合。
林青站在指挥台前,背后挂着大幅海岸线地图。十几个红点分布在沿海地带,比昨天多了两处。
“我知道有些人觉得,赢了就该庆祝。”他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可我想告诉你们,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开始。”
他指向地图。
“这些人不会正面打过来。他们会藏在渔民里,混进码头,甚至伪装成道士收徒。他们会一点点渗透,直到找到突破口。”
底下有人问:“那我们怎么办?一直防着?”
“防是第一步。”林青说,“第二步,是让他们知道代价。”
他拿出一枚铜牌,放在桌上。那是异会特制的通报令,只有重大威胁时才会启用。
“今天起,所有发现可疑活动的站点,立即激活铜牌响应。不管多小的事,一律上报总部。我要让那些人明白——踏进来一步,就要做好被盯死的准备。”
散会后,老队员李叔留了下来。
他抽着旱烟,眯着眼看林青收拾文件。
“你现在不一样了。”他说,“金匾挂上了,令牌也拿到了。真要躲清闲,没人会说你临阵脱逃。”
林青停下动作。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老头愣住。
“你是老人,资格比我老,功劳也不少。真想养老,早就该退了。”
李叔咳了一声:“我是怕万一我不在,没人提醒你们这些年轻人别犯错。”
“所以我也不能走。”林青把文件夹合上,“我要是退了,谁来认出第一道裂痕?谁来挡住第一波阴风?”
老头没再劝。
傍晚,林青坐在桌前,再次拿出羊皮图和【玄阳令】。
这次,他用毛笔蘸朱砂,在图纸外围画了一圈符线。刚落笔,令牌突然震了一下。
图纸上的光痕猛地扩散,直到触及符线才停下。
在那个瞬间,他看清了——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半行小字。
风起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