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那道裂纹突然扩大,碎石簌簌落下。
林青一把拽住陈玄后退三步,两人背靠柱子站定。裂缝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翻身。空气变得更腥甜了,闻久了喉咙发干。
“别出声。”林青压低声音,“里面有动静。”
他从怀里摸出水晶残片,指尖划过裂痕边缘。光晕照进缝隙,映出底下一片漆黑的空间。那光没照到地面,中途就被吞掉了。
陈玄手里的罗盘彻底不动了,铜针歪在一边,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按住。
林青把桃木斧横在胸前,左手掐诀贴于心口。护心符还在发热,但热度比刚才弱了不少。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
“你记得南疆古籍里提过的守门影吗?”他低声问。
陈玄点头,“说是幽门未开时,会先派邪灵巡场。这种东西不归阎王管,也不进轮回,靠吸活人阳气续命。”
“现在就在下面。”林青盯着裂缝,“它知道我们来了。”
话刚说完,一股黑雾猛地从缝里喷出来,带着骨头摩擦的咔哒声。林青抬斧横扫,将雾气劈开一道口子,火折子顺势甩进去。
黄光照亮了半截手臂——惨白皮肤上布满裂纹,五指像铁钩一样弯曲着,正往外面爬。
“封住!”林青大喝。
陈玄立刻掏出一张镇邪符拍在地上,符纸刚触地就燃起蓝火。可火焰只烧了两秒,就被黑雾扑灭。
那只手已经完全伸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只。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裂缝中站起,头颅扭曲变形,长出两根弯角,眼窝里跳动着绿火。
它张嘴,发出的声音不像人能喊出来的。像是几百个人同时哭嚎,又像是野兽临死前的嘶叫。林青耳朵嗡的一响,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定神!”他吼了一声,反手将雷符拍在自己额头上。
轰的一声,金光炸开,脑中的杂音被震散。他伸手把陈玄拉到一根刻符柱后面,自己挡在前方。
邪灵迈步走来,每踏一下,地面就裂开一条缝。柱子上的符文开始闪烁,颜色由红转黑。
林青看出不对劲。这些符原本是用来镇压的,现在却被反过来用了。他迅速取出水晶残片,对准最近的柱子照过去。
光影扫过,显现出隐藏的纹路——是缚魂锁链,本该缠住邪灵四肢的阵法,如今链条断了,只剩几圈残印挂在石柱上。
“这阵被篡改了。”他说,“它本来是囚笼,现在成了它的补给源。”
陈玄喘着气,“怎么破?”
“切断能量。”林青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三根主柱交汇的地面上。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凹点,像是被人踩过很多次。
他摸出三枚桃钉,运力掷出。
叮!叮!叮!
三声脆响,桃钉精准钉入三个点位。地底的震动瞬间停了半秒,邪灵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有效!”陈玄抬头看去。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邪灵猛然仰头咆哮。整个大厅剧烈摇晃,头顶碎石成片掉落。一根柱子咔嚓一声裂开大口,里面的符文全变成了黑色。
林青被震得后退两步,旧伤崩裂,嘴里泛出血腥味。他抹了把嘴角,盯着邪灵的眼睛。
那双绿火忽明忽暗,像是在观察他们。
“它不是乱撞的。”他说,“它懂阵法,知道哪里最弱。”
陈玄握紧玉瓶,“要不要试试驱魂香?”
“不行。”林青摇头,“这里的气场太乱,香烟能被它反吸,反而助长它。”
邪灵缓缓抬起手,指向林青。
下一秒,它冲了过来。
速度快得看不清影子,林青只来得及横斧格挡。桃木与利爪相撞,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整条胳膊发麻,脚底在地上拖出两道深沟。
他借力翻身后跃,落地时已掐好五雷诀手势。可没敢立刻打出——刚才那一击让他明白,这东西皮骨坚硬,普通雷法可能伤不到核心。
“找命门!”他对陈玄喊。
陈玄趴在地上,用手指蘸唾沫涂在罗盘背面。铜针微微颤了一下,指向东南角那根最粗的柱子。
“那边!柱子后面有东西在动!”
林青扭头看去,果然发现柱子底部有一圈湿痕,像是液体流过留下的。他心头一紧。
“导气管!”他说,“它不是单独行动的。有人在下面供能。”
他想起祭台下的金属管,那种设计就是为了输送地气。而这只邪灵,很可能是靠着持续输入阴气维持形态。
“必须毁掉供能点。”他说,“否则打不死。”
“你怎么下去?”陈玄问。
林青看向那道裂缝。现在已经完全张开,像个巨口。黑雾不断涌出,但源头还在底下。
“只能跳。”他说。
“太险了!万一下面是陷阱呢?”
“总比在这儿等死强。”林青活动了下肩膀,“你拖住它三十秒就行。”
陈玄咬牙,“你要活着回来。”
“废话。”林青咧了下嘴,“我还欠你三顿酒。”
他把桃木斧插回背后,双手结印,体内残存的阳气被强行调动起来。护心符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邪灵再次扑来。
林青猛地冲上前,在最后一刻侧身闪避,同时甩出一张爆炎符贴在对方后背。火光炸开,邪灵发出一声怒吼,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是现在!
林青转身就跑,直奔裂缝边缘。他纵身一跃,跳进了黑暗之中。
下坠的过程很短。他摔在一堆碎骨上,疼得闷哼一声。爬起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更小的洞室里。
正前方摆着一口青铜鼎,鼎腹刻着和布片上一样的蛇形符。鼎下压着一根粗大的金属管,一直通向地底深处。
火光从上方洒下来,是陈玄点燃了夜行烛扔下来的。
林青顾不上多看,拔出桃木斧就朝金属管砍去。
第一斧下去,火星四溅,管壁只留下一道白印。
第二斧,依旧无效。
他喘着气,盯着那根管子。表面光滑冰冷,材质不像普通金属。
这时,头顶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咚!咚!咚!
是邪灵在砸柱子。
每一击都让洞室抖一下,碎石不停掉落。林青知道撑不了多久。
他收起斧子,从怀里掏出最后三张雷符。这是压箱底的东西,平时舍不得用。
他把符纸叠在一起,贴在金属管中央,然后咬破手指,画了个简化的破阵诀。
血线刚落笔,整根管子突然震动起来。
一股阴寒顺着符纸往他手上爬。
林青不管不顾,一掌拍下。
轰——
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青铜鼎翻倒,金属管断成两截。一股黑气从断口喷出,像蛇一样窜向他的脸。
他往后一倒,黑气擦着鼻尖飞过,打在墙上,石头当场腐蚀出一个坑。
成功了。
供能断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抬头看向裂缝。
上面安静了。
没有撞击声,也没有咆哮。
就在他以为结束的时候,一只脚踩在了裂缝边缘。
不是陈玄。
那双脚穿着黑色长靴,裤腿上有暗紫色纹路。
一只手搭了下来,手指修长,指甲泛着青灰色。
一个人影慢慢从上面爬下来,动作轻巧,像猫一样落地。
他站直身子,脸上带着笑。
林青认得这张脸。
是爱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