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原地,剑尖垂着,离首领的脖子只差一寸。风从巷口吹进来,把他的衣角掀了一下。
他没动。
首领坐在地上,左肩还在冒烟。衣服烧焦了一大片,皮肤露出来,泛着暗红。他喘得不重,但呼吸很浅,每次吸气都像是在忍痛。
“你说你们是来找人的。”林青开口,“找谁?”
首领抬眼看他,嘴角扯了一下。
“你赢了,不是吗?该我说话的时候了。”
“那就说。”
“可我没义务告诉你全部。”
林青手腕一转,剑尖往前送了半分。金属贴上皮肤,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我现在可以让你说不出话来。”
首领盯着他,眼神变了。不是怕,是冷。
“你以为打赢我,就掌握主动了?”
“我不需要掌握全局,只要知道我想知道的。”
“你要知道的事,会把你卷进去。”
“我已经在里面了。”
两人对视几秒。巷子里安静得能听见远处狗叫。
林青没收回剑,也没再逼近。他知道这种人不会轻易开口,越是逼,越容易闭嘴。
他换了个方式。
“你们在酒馆布点,用纹样联络,设地窖当据点。动作干净,不留痕迹。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计划好的。你们要找的人,很重要吧?”
首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用枪?明明更简单。”
“因为你们要找的人,可能不怕子弹。”
“也可能……根本不是人。”
林青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一百年前,有个阵法被封在南方山里。没人知道具体位置,只知道启动它需要一种血脉。那种人,百年难遇一个。”
“你们在找这种人?”
“不只是找。是在确认。”
“怎么确认?”
“测试。”
林青回想之前交手时对方的术法。那不是单纯的攻击手段,更像是探测类的阵法,带感应和压制功能。
“你们之前的行动,是在筛查?”
“每到一个地方,我们会放出信号。能引起共鸣的,就是目标。”
“所以你们盯上了这里。”
“这里有古迹残留的气息,适合做试验场。”
林青脑中闪过醉仙楼里的电灯、西装男子、还有那些灰褂子手下整齐划一的动作。这不是普通的渗透,是一次系统性的排查。
“你们已经试过多少人?”
“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有没有找到?”
首领没答。
林青冷笑:“还没找到吧。不然你不会亲自出面,也不会被我逼到这一步。”
“你很聪明。”首领缓缓站起身,动作很慢,像是在试探林青会不会出手,“但聪明人死得也快。”
“你不该站起来。”
“我站不站,不影响结局。”
林青盯着他。这个人虽然败了,但气势没垮。说话有节奏,每一句都在引导话题走向。
他在拖延。
还是在试探?
林青突然想起什么。
“那天晚上,提灯笼的男人进了地窖,之后就没出来。他怎么样了?”
首领嘴角又扬了一下。
“你觉得呢?”
林青心里一沉。
测试,不是谈话,是强行激发体内潜能。失败的结果,可能是死。
“你们拿活人做实验。”
“为了更大的事,牺牲几个人,不算什么。”
“你们根本不是什么组织,是猎人队。”
“你可以这么理解。”
林青握紧剑柄。掌心出汗,但他没擦。
“你们要找的人,到底能做什么?”
“开启门。”
“什么门?”
“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林青愣住。
不是因为荒唐,而是因为这句话太认真。这个人没笑,也没夸张,就像在陈述一件日常事实。
“你们相信这种事?”
“我们亲眼见过。”
“在哪?”
“昆仑西脉,一座塌陷的古城。地下有座青铜殿,门关着,里面有声音。”
“什么声音?”
“像人在念经,又像机器在运转。每隔七天响一次,持续三个小时。第一次听的人,会流鼻血,第二次,耳朵出血。第三次,直接疯掉。”
林青想起小时候听师父讲过的传说。上古时期有守门人,镇压某种东西。后来门被封,钥匙散落人间。
他一直以为那是故事。
“你们想找的人,就是能开门的钥匙?”
“准确说,是能唤醒钥匙的人。”
“然后呢?放里面的东西出来?”
“不是放,是接引。”
“接引什么?”
“文明。”
林青差点笑出来。
“你们是为了‘接引文明’,跑到中国来偷偷摸摸抓人?”
“这不是侵略,是合作。”
“谁跟你们合作?”
“将来的人。”
这话太玄。但林青没打断。他知道这种人不会无的放矢。
“你们背后是谁?政府?科研机构?还是别的?”
“我说了,你会后悔知道。”
“试试看。”
首领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低声说了两个字。
“基金会。”
林青没听过。
但这个名字听着就不像民间组织。
“全称?”
“不能说。”
“为什么?”
“说了你会被标记。”
“已经被标记了。”
“那你应该清楚后果。”
林青眯起眼。
他确实感觉不对劲。自从开始查这件事,身边总有些微妙的变化。花猫不再回来,药铺的药材莫名少了几味,连赵刚昨夜都说梦见有人站在屋顶看他。
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你们有监控手段?”
“不止我们。”
“还有谁?”
“国内也有类似组织。你们叫它——异会。”
林青心头一震。
异会是民间秘术者的联合体,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成员不多,但个个手段非凡。他师父就是其中一员,后来失踪了。
“你们和异会有接触?”
“有过谈判。”
“谈什么?”
“共享资源。”
“他们答应了?”
“部分同意。但有一条底线——不准在中国境内进行人体测试。”
“所以你们偷偷干。”
“我们只是加快进度。”
林青终于明白。
这不是简单的外来势力入侵,而是一场关于规则的博弈。对方打着“进步”旗号,突破禁忌,而本土势力则试图守住底线。
“你们不怕异会出手?”
“他们管得了明面,管不了暗处。”
“现在你被我抓住了。”
“我只是一个执行者。”
“执行谁的命令?”
“上面的人。”
“哪一层?”
“三层之下。”
林青不懂。
但他记下了。
这些信息够多了。
他后退一步,收剑入鞘。动作干脆,没有犹豫。
“你要干什么?”首领问。
“把你交给该管你的人。”
“异会?”
“对。”
“他们会杀了我。”
“你应该早点想到这点。”
“我可以提供更多信息。”
“留着跟他们说。”
林青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首领胸口。符纸瞬间变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
这是禁言符,防止对方在路上用特殊方式传递消息。
“走。”他说。
首领没动。
“你真以为,抓住我就结束了?”
“我不指望结束。但我得让上面知道,有人在乱来。”
“你知道押送我的风险吗?”
“多大?”
“可能路上就会有人来杀你。”
“让他们来。”
林青伸手抓住首领手臂,用力拽起。对方踉跄一下,站稳后看着他。
“你迟早会明白。”他说,“你阻止不了进程。”
“我现在就在阻止。”
两人走出废巷,月光洒在石板路上。远处传来打更声,三下,半夜了。
林青拉着首领往北走。那里有异会的一个联络点,藏在旧当铺地下。
走了不到五十步,首领忽然停下。
“等等。”
“怎么?”
“你身后。”
林青猛地转身。
一个人影站在十步外,穿着黑色长袍,手里拎着一把伞。伞没打开,但地面却有水渍,像是刚从雨里走出来。
可今晚没下雨。
林青把手按在剑柄上。
那人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把伞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抬头看向林青。
脸上没有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