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主薄?沈自慎?
此案当时是大理寺少卿东方译负责,说是蝴蝶渊之人所为,犯案凶手迟迟未有头绪,如今总算露头了?
二人皆是四品,负责查案,偏偏东方译能得圣上青睐。
而东方译如今在长安外肃清了一个又一个县衙,颇受百姓爱戴,圣上在朝堂上不止一次夸他。
事关朝廷命官,若自己能破获此案,定能压东方译一头,或许还能晋升刑部尚书。
当今刑部尚书兼英武侯张柏清已年迈,圣上有心放他归乡养老。
海义真细细扫了扫卷宗,沉吟片刻道:“继续追查。”
那衙役又道:“还有一事,事关死者所属山寨,与三年前一案子相似。”
...
早朝,海侍郎将劫匪被折磨致死,以及山寨被灭门之事详细禀告。
听闻沈自慎凶手再次作案,满朝文武皆斗志昂扬,此人能对沈自慎动手,自然有可能对在座的各位动手。
且灭门山寨之事与三年前黑龙寨如出一辙,定是蝴蝶渊宗主所为,消停了三年的蝴蝶渊,自今年起,频频活跃,定要搞事情。
江湖门派起义造反,自古以来不胜枚举,除了祁乐王其余百官也十分担忧,并非担心百姓要受战乱之苦。
而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若真让那群人成了事,他们再享受不到荣华富贵,这可是要了老命的大事。
工部尚书肖松最先跳出来:“圣上,老臣请求派人即刻前往襄阳一带,将蝴蝶渊宗主捉拿归案!”
其余官员垂首:“臣附议!”
祁乐王横眉一扫堂下百官,最后落在东方詹身上:“丞相大人觉得此事何人可胜任?”
自从东方詹一家死的死伤的伤,大儿子还被他派出长安,在太后的建议下,许了东方詹右丞相之职以作安抚。
东方詹看了眼旧部下海义真,面色沉稳,想必今日禀报之前,早已有了对策与想法。
他道:“海大人觉得何人可胜任?”
海义真闻言眸光一亮,侯爷还是了解他,他拱手道:“回圣上,丞相,微臣觉得张子麟不错。”
传闻蝴蝶渊宗主剑术极高超,想必满朝文武,只有小张将军能与之一战。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尤其是一位户部四品官员连忙支持,他已经被夫人闹腾得不行了,非要他去求圣上放小儿子出来。
因儿子看上一位寡妇,日日去照顾,张子麟非说他骚扰百姓,逮入了刑部大牢,天天挨板子。
他百般说情都没用,说一次,他就吩咐狱卒再打一顿,还说什么:“骚扰良民若在军营,老子会一刀劈了他,如今留他一命您就知足吧。”
简直是继东方煊后第二个活阎王!
圣上本不想让张子麟离开长安,但百官出面,他不好反对,只能过段时日,找个由头将张柏清老将军召回京城。
肖松打量了下圣上神色,眼睛微微一眯,看来此事需要他帮圣上做。
*
蝴蝶渊向来与域外关系密切,高手如云,朝廷并未深究。
沈安离不知不觉间,已被朝廷划入宗主属下,她若知晓此事,不知作何感想?
然而沈安离没心思想别的,只拄着拐杖,拿着破碗,一门心思地讨饭活命。
起初腿脚利索,如今又不是饥荒年,顿顿讨得到饭,一日能走二三十公里。
后来磨破再起茧子,再磨破出血,加之天热,只能清晨与傍晚赶路,速度越来越慢,半个月过去了,还未到达襄阳城外。
*
“可曾见过一位少年?”
两男子从牛头寨出发,分头寻找,沿途遇到人家便问。
面具男子在下巴处比了下:“约莫这么高,可曾从这里经过?”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妇人仰头思索了下:“说是被山匪劫了,半个月前从这里讨了碗粥和几个窝窝头,往襄阳方向去了。”
“多谢。”
男子随手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门头,转身离开。
若没看错应该是钱财,日头下发着光,老妇人忙伸手去摸,奈何她个子矮,捡了根树枝才扒拉下来。
眼睛一亮:“哎呦,还真是银锭子!”
那小伙子说得不错,好人有好报啊!
*
“呜呜呜哇哇哇......”
山林中,土地庙里传来凄惨的哭声,一人正坐地崩溃大哭,浑身上下脏兮兮地分辨不出原本颜色。
她已两日未进食,今日要了四五家,全都嫌弃她脏,骂她臭乞丐快滚,还有个人说再不滚就放狗咬她。
见这里有座庙,马不停蹄地赶来,没想到找了一圈,也未见任何贡品。
昨日一天只吃了一个窝窝头,还赶了几十里地的路,如今饿得头晕眼花。
脸上身上黑乎乎的,每日端着破碗拄着拐杖,落魄又狼狈,成了十足十的乞丐。
好在是夏日,若是冬天,她的下场可以想见——死得透透儿的。
算了,省省力气吧,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沈安离吸溜着肚子,往旁边秸秆儿上一歪,听着肚子打鼓声渐渐入睡。
梦里梦见一大堆好吃的,烧鸡烤鸭叉烧鹅,麻辣兔头东坡肉......
一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走来,腰间别着张铁青面具。
似乎听到呓语声,黑暗中见一人蜷缩在角落,梦中砸吧着嘴傻笑:“好香啊呵呵呵......”
看了眼脚下空空如也的碗,想必是饿了许久的过路人,男子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包油纸放在碗里,起身抱剑离开。
本要在此处过夜,但若此人醒来发觉他,定是一番叩头感谢,他最是看不惯,干脆换个地方休憩。
睡梦中沈安离翻了个身,忽然香喷喷的味道愈发浓郁,肚子疯狂叫唤,下一秒她饿醒了。
睁开眼发觉梦中的香味还在,眼前碗里放着一包油纸,沈安离手忙脚乱地拆开,竟然是个肉饼!
她捧着肉饼仰头哀叹:“天不亡我啊!”
她张口便吃,想来也不会有人如此无聊,用肉饼毒死她一个臭乞丐。
边吃边想不知是哪个好心人,真想给它磕一个,这可是救命之恩,也是在拯救她做乞丐的信念。
越靠近城越是难乞讨,那些人衣服穿得越是讲究,越是嫌弃她脏,如今有人不嫌弃,可不就是给了她信念。
世上还是好人多。
沈安离三五口吃完肉饼,满足地喟叹一声,躺下接着睡,肚子里有粮食身子也暖了,她舒舒展展地又睡了两个时辰才起。
再撑两天便可以进襄阳城,城里那么多铺子,总不能讨不到吃的吧?
“加油!”
沈安离信心满满地出发。
一片茂密的杨树林中,男子正在树丛中闭眼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