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后半程，林未曦一直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陆夜北那句“守男德”像魔音灌耳，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他牵过她的手，掌心那干燥温热的触感也仿佛烙印在皮肤上，久久不散。
他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丈夫”的角色，替她挡酒，为她拿吃的，在她被不熟悉的话题困住时，三言两语便将她带离尴尬的境地。
他的照顾周到而疏离，完全符合他所说的“避免麻烦”的原则。
可林未曦的心，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再也无法平静。
酒会结束，坐车回公寓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林未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第一次没有觉得这段路程难熬，反而希望它能再长一点。
车子在地库停稳。林未曦解开安全带，低声道：“今晚……谢谢你。”
“份内事。”陆夜北的回答依旧简洁。
两人一起上楼，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林未曦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跳也跟着一起加速。
走进公寓，陆夜北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松了松领结，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早点休息。”他对林未曦说了一句，便径直走向主卧。
“陆先生！”林未曦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叫住了他。
陆夜北脚步顿住，回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林未曦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她想问什么？问他为什么说“守男德”？问他牵手的时候在想什么？问他……对她，到底是怎么看的？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逾越，一个比一个让她难以启齿。
“没……没什么。”她最终败下阵来，低下头，“晚安。”
陆夜北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淡淡回了句“晚安”，便关上了主卧的门。
林未曦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夜，她又在次卧那张陌生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和昨晚纯粹的紧张不同，今晚多了许多理不清、剪还乱的纷乱思绪。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工作室，对着设计稿发呆，效率奇低。
中午，陆清清又像个小太阳一样冲了进来，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容。
“怎么样怎么样？昨晚战果如何？我大哥那个‘守男德’的梗，现在都在我们小圈子里传开了！哈哈哈哈未曦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些人的表情！”
林未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还说，丢死人了。”
“丢什么人！帅爆了好吗！”陆清清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说真的，未曦，你觉不觉得我大哥对你……挺不一样的？”
林未曦心里一跳，面上却强装镇定：“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只是遵守协议而已。”
“得了吧！”陆清清翻了个白眼，“协议可没规定他得说‘守男德’！也没规定他得那么护着你！”
“我跟你说，我大哥以前参加这种场合，对那些贴上去的女人，要么直接无视，要么一句‘没空’就打发了，惜字如金得很！昨天那可是超常发挥！”
林未曦抿了抿唇，没说话。陆清清的话，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她心上。
“诶，未曦，”陆清清凑近些，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我大哥了？”
“没有！”林未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否认，脸颊却不争气地红了。
陆清清看着她这反应，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口是心非！不过嘛，喜欢上我大哥也正常，虽然他这人冷了点，但硬件软件都是顶配，关键是，他对你特别啊！”
“你别瞎说……”林未曦底气不足。
“我可没瞎说。”陆清清坐直身体，开始给她分析，“你看啊，我大哥这人，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是直接拿到手，从来没对谁这么……嗯……迂回曲折过？”
“他要是对你没点想法，能答应跟你领真证？能带你去见家长？能在酒会上那么护着你？”
林未曦的心随着她的话越跳越快。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深想。
“所以啊，”陆清清一拍大腿，得出结论，“你得主动点！趁热打铁！”
“主动？怎么主动？”林未曦茫然。
“示好啊！送礼啊！”陆清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下个月生日，我大哥的生日就在下周！这可是个好机会！”
“生、生日？”林未曦更懵了。给陆夜北送生日礼物？这……这合适吗？
“对啊！快去，给哥哥送礼！”陆清清怂恿道，“礼物不在贵重，在于心意！你亲手做的更好！让他感受到你的用心！”
亲手做？林未曦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工作台上那些零散的珠宝材料和工具。
“我……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她有些犹豫。给陆夜北那样的人送礼物，压力太大了。
“他喜欢什么？”陆清清摸着下巴想了想，“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哦！他喜欢喝茶！对！他书房里有个宝贝茶壶，天天用！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喝茶？茶壶？
林未曦心里微微一动。她是珠宝设计师，对器物之美也有研究。送一个……独一无二的茶壶？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她的心。
“可是……时间有点紧……”她喃喃道。
“紧什么呀！以你的手艺，肯定来得及！”陆清清给她打气。
“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找找好的陶艺工作室或者匠人，你设计，定制一个！保证让我大哥眼前一亮！”
陆清清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林未曦一个人对着设计稿，心乱如麻。
送礼吗？
她打开电脑，不自觉地开始在搜索框里输入“男士茶壶”、“高端定制茶具”……
看着屏幕上那些或古朴或现代的茶壶图片，她的思绪渐渐飘远。
如果送他一个她亲自参与设计的茶壶，他会不会用？会不会……喜欢？
这个想法让她心底生出一点隐秘的期待和雀跃。
可是，万一他不喜欢呢？万一他觉得她多此一举，逾越了协议的界限呢？
两种情绪在她心里拉扯着。
一下午，她都心神不宁。画废了好几张草图，都不满意。
快下班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陆夜北。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林未曦的心猛地一跳，做贼似的赶紧拿起手机。
“喂？”
“晚上我不过去吃饭了，有个应酬。”陆夜北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你自己解决。”
“哦，好。”林未曦应道，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
“嗯。”陆夜北应了一声，似乎要挂电话。
“那个……”林未曦鬼使神差地又叫住了他。
“还有事？”
“没……没什么，”林未曦握紧了手机，声音有点发紧，“就是……你少喝点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知道了。”
通话结束。
林未曦放下手机，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蠢透了。她以什么身份叮嘱他少喝酒？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视线再次落到电脑屏幕上那些茶壶图片上。
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他牵着她手时，那坚定而温暖的力道；浮现出他说“守男德”时，那本正经又让人心跳加速的模样。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重新铺开一张白纸。
不就是送个礼物吗？合作伙伴之间，互送生日礼物，也很正常吧？对，很正常！
她开始专注地在纸上勾勒线条，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就送一个茶壶。一个她林未曦设计的，独一无二的茶壶。
至于他喜不喜欢……送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