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北出差了。
为期三天的商业论坛，地点在千里之外的南城。
这是林未曦搬进主卧后，他第一次不在家。明明只是三天，公寓却好像一下子空荡冷清了许多。
第一天晚上，林未曦抱着枕头靠在床头，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有点不习惯。没有了他沉稳的呼吸声，没有了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连床好像都变大了。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陆夜北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他登机前发的「到了」，她回了一个「好」。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应该在忙吧？论坛这种场合，少不了应酬。她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他是否安顿好了。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下了。算了，不打扰他了。
她关掉台灯，躺下，强迫自己睡觉。翻来覆去好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整天，她都泡在工作室里，用忙碌来填补那份莫名的空落感。新工作室的软装基本到位，她忙着最后的陈列和调整。
下午，她正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名为“月华”的胸针放入展柜最中央的独立丝绒展台，手机响了。
是视频通话的请求，来自陆夜北。
林未曦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从梯子上滑下来。她赶紧稳住身形，爬下梯子，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理了理头发，这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陆夜北那张冷峻的脸，而是一片……璀璨夺目的蓝色。
那蓝色深邃得像最纯净的海水，又像是深夜的星空，中间镶嵌着一颗切割完美、熠熠生辉的……巨大的蓝色宝石？
林未曦愣住了，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近了些。作为珠宝设计师，她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一颗极其稀有、品质顶级的克什米尔蓝宝石。
“这是……”她疑惑地开口。
镜头晃动了一下，陆夜北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似乎在酒店的房间里，穿着深灰色的衬衫，领口微敞，背景是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喜欢吗？”他开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未曦还没从那颗蓝宝石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呆呆地问：“什么？”
“宝石。”陆夜北言简意赅，镜头又转向了那颗蓝宝石，它被放置在一个黑色的丝绒首饰盒里，在灯光下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泽。“下午拍卖会看到的，觉得适合你。”
林未曦倒吸一口凉气。下午拍卖会？所以他是在拍卖会上，拍下了这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就因为她可能会喜欢？
这……这也太夸张了！
“陆夜北，这太贵重了！”她下意识地拒绝，“我不能要！”
那颗宝石的价值，她都不敢细想。虽然知道他不差钱，但这份礼物实在超出了她能坦然接受的范围。
屏幕里，陆夜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太贵了！”林未曦有点急，“你出差就出差，干嘛乱花钱买这个……”
“没乱花钱。”陆夜北打断她，语气平静，“投资。”
“投资？”林未曦懵了，一颗宝石算什么投资？
“嗯。”陆夜北的镜头再次对准宝石，声音低沉而清晰，“给你的‘星曜’系列，做镇系之宝。”
林未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给她的“星曜”系列……做镇系之宝？
他知道“星曜”对她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独立设计师生涯的里程碑，是她所有心血和梦想的凝聚。他不仅记得，还用这种方式，给了她一个如此厚重、如此……懂她的支持。
这比任何单纯的贵重礼物，都更让她心动和震撼。
她看着屏幕里那颗美得惊心动魄的蓝宝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眶微微发热。
“可是……”她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没有可是。”陆夜北的语气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你的设计，配得上最好的材料。”
他顿了顿，镜头转回自己脸上，深邃的眼眸透过屏幕看着她：“还是说，陆太太觉得自己的才华，不值这个价？”
林未曦被他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她看着屏幕里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异常专注的脸，心里最后那点抗拒，彻底土崩瓦解。
这男人……他太知道怎么说服她了。
他不是用金钱砸人，他是用理解和认可，精准地击中了她的软肋。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谢谢。”
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屏幕那端的陆夜北，似乎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工作室怎么样？”
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送出那颗天价宝石只是随手递了杯水。
林未曦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头的悸动，也顺着他的话题，拿着手机在工作室里转了一圈，给他看最后的布置成果。
“这里我打算放‘星曜’的主打款……那边是休息区，采光很好……这个展柜我调整了好几次，总觉得差点意思……”
她一边走一边介绍，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雀跃和分享欲。
陆夜北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征询意见时，简短地提点一句，往往能切中要害。
视频通话持续了将近半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未曦在说，陆夜北在听。直到他那边有人敲门，似乎是助理提醒他接下来的行程。
“我这边还有事。”陆夜北对着镜头说。
“哦，好，那你快去忙吧。”林未曦赶紧说。
“嗯。”陆夜北看着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早点休息。”
然后，没等林未曦回应，便结束了视频通话。
屏幕暗了下去，林未曦却还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站在原地，心脏砰砰直跳。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视频里的画面——那颗璀璨的蓝宝石，和他最后那句看似平淡的“早点休息”。
这男人……平时冷得像块冰，说起情话，如果那算情话的话，来笨拙得要命，可做起事来，却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心。
他不懂浪漫，却给了她最极致的浪漫。他沉默寡言，却用行动把支持和在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她走到那个独立的丝绒展台前，看着里面暂时空置的位置，想象着那颗名为“月华”的胸针，将来与那颗克什米尔蓝宝石并列放置的样子。
“星曜”系列的镇系之宝……
她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之前因为身世问题而产生的那点迷茫和不安，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颗意外的“惊喜”驱散了。
她有她热爱的事业，有他毫无保留的支持。这就够了。
晚上，林未曦躺在床上，还是没忍住，给陆夜北发了条消息：「宝石我很喜欢，谢谢你。你也要注意休息。」
消息发出去，她以为要等很久才会有回复，或者干脆没有回复。
没想到，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了。
陆夜北回了一个字：「嗯。」
一如既往的简洁。
但林未曦看着那个“嗯”字，却仿佛能看到屏幕的那端，他或许正结束一场会谈，疲惫地揉着眉心，却在看到她的消息后，第一时间给了回应。
她抱着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忍不住偷偷笑了。
原来异地恋的感觉，如果这算的话，是这样的。带着点思念的酸，更多的是被他放在心上珍视的甜。
这男人……真是太会了。
而此刻，南城某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陆夜北刚结束一个临时会议。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灯火，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与林未曦的聊天界面。
他想起刚才视频里，她看到宝石时那惊讶又感动的样子，还有后来介绍工作室时，眼里闪烁的光。
他不太懂女人，也不太会表达。但他知道，她值得最好的。
那颗蓝宝石，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他为自己找到的一个，支持她梦想的，最名正言顺的理由。
他收起手机，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看来，偶尔出个差，感觉……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