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病房里的灯光调至最柔和的亮度，刚好能看清林雨沉睡的轮廓。
李诗曼趴在床边，眼皮越来越沉，白天的慌乱和体力透支让她难以支撑，不知不觉就靠着床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猛地抬头，正对上林雨睁开的眼睛。
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蒙，像是刚从浓雾里走出来，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才缓缓聚焦：“……你是？”
沙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却让李诗曼瞬间红了脸。
她慌忙直起身，手忙脚乱地理了理头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李诗曼，白天……白天是我把你送到医院的。”
她现在很慌，自己该不会把这家伙摔失忆了吧？
林雨眨了眨眼，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后背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零碎的记忆片段涌了上来——酒店门口的争执、耳边震耳的喊声、身体失重的下坠……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背上扎着针，输液管正缓缓滴着液体。
“你晕倒了。”李诗曼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愧疚，“医生说你背部伤口感染，还有……还有撞击伤，得住院观察几天。”
提到伤口，林雨才感觉到后背传来的灼痛感，他皱了皱眉，没再追问，只是看向李诗曼：“医药费是你付的？”
李诗曼点点头，又赶紧摆手：“没多少，等你好了再还我就行。”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输液的滴答声在回荡。
李诗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向窗外：“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护士？”
“还好。”林雨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青黑上，“你守了很久？”
“也没有……”李诗曼的脸颊又热了起来，“就是刚好没什么事。”
她没说自己其实是怕他醒来看不见人会慌乱，也没说刚才趴在床边梦到他醒了之后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对着他耳朵大喊。
林雨没拆穿她的话，只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谢谢。”
这声谢谢来得突然，李诗曼反倒愣住了。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白天的火气，也没有嘲讽，只是单纯的道谢。
“不用谢……”她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其实……白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误会你，还对你大喊大叫。”
林雨这才想起她对着自己耳朵喊“对不起”的事，耳膜似乎还残留着那阵嗡鸣，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别这么大力气，耳朵快被你震聋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玩笑的意味，李诗曼却更不好意思了，脸埋得更低：“对不起……”
“好了，”林雨看着她像只做错事的小兔子，心里的那点芥蒂早就散了，“我也没怪你，毕竟是我没提前说要去酒店，让你误会了。”
两人这么一和解，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李诗曼见他精神好了些，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医生说你醒了可以喝点水，慢点喝。”
林雨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李诗曼的脸“腾”地又红了，转身走到窗边，假装看夜景，心跳却快得像要蹦出来——刚才那下触碰，让她莫名想起了酒店门口那个意外的吻。
林雨喝着水，看着她僵硬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这姑娘，好像比看起来要害羞得多。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晕。
林雨靠在枕头上，后背的疼痛还在提醒他这荒唐的一天，但看着窗边那个明明很害羞却还硬撑着照顾他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这场意外，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夜渐渐深了，输液管里的液体见了底，护士进来拔针时，特意叮嘱林雨好好休息，又给李诗曼指了指隔壁空着的陪护床：“家属要是累了可以躺那边歇会儿。”
李诗曼红着脸摆手：“我不是家属……”
护士笑了笑，没再多说，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林雨侧躺着，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有些疼，索性睁着眼看天花板。
李诗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被罚站的学生，时不时偷偷瞟他一眼。
“你不用一直守着。”林雨打破沉默，“这里有护士，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
“我没事。”李诗曼立刻回答，像是怕他赶自己走，“我……我在这也能照应着点。”
其实她是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就这样丢下刚醒的病人走掉，显得太没良心；
可留下来，又觉得气氛尴尬，尤其是想到那个意外的吻，她的脸颊就发烫。
林雨看出了她的局促，想了想说：“那你躺旁边床上歇会儿吧，看你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
李诗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浓浓的睡意，轻手轻脚地走到陪护床边，和衣躺了下来。
床很窄，她却觉得格外安心，或许是因为知道旁边病床上有人，或许是心里那点愧疚感暂时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她没敢睡太沉，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林雨正侧着头，目光落在她这边，见她醒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
李诗曼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隔壁床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林雨轻轻咳嗽了两声，似乎想翻身又怕扯到伤口，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李诗曼立刻爬起来：“是不是不舒服？我叫护士？”
“不用。”林雨摇摇头，“就是有点渴。”
她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这次两人都刻意避开了触碰。
林雨喝完水，看着她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笑了：“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李诗曼立刻否认，却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在证明自己的话。
林雨挑眉：“那你紧张什么？”
“我……”李诗曼被问住了，总不能说自己在想那个吻吧？她绞着手指，半天挤出一句，“我就是……怕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
这个理由很合理，林雨却觉得她眼底的慌乱不像作假。
他没再追问，转而说起别的：“白天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提到那个西装男，李诗曼的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冷了下来：“一个纠缠不休的人，不算什么。”
她不想多提，林雨便没再问。有些事，追问反而不合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天气说到附近的街景，大多时候是林雨在说，李诗曼在听，偶尔应和两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温软的调子，和白天那个炸毛的样子判若两人。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诗曼终于撑不住，趴在陪护床边睡着了。
这次她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
林雨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心里忽然有些异样。
这个姑娘，明明是自己本来就有伤，却还守了他一整夜，还真是和她长相一般温柔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帮她把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慢慢收了回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李诗曼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林雨靠在枕头上，后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