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走过来，轻轻按住柳如烟还在翻动文件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
“还没弄完……”柳如烟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稳。
“不差这几分钟，而且现在中午了，你也该休息一会了。”林雨的拇指按住她手腕的酸痛处，缓慢地打圈按压，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揉开紧绷的筋络。
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颤，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他眉头皱着，注意力全在她的手上，仿佛自己的酸胀根本不值一提。
柳如烟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就说不出话了。阳光落在他发顶，映出几缕浅金的光泽，他专注的样子里藏着她熟悉的温柔。
明明他也累得够呛，却总把她的感受放在前头。
一股暖意从心底漫上来，带着点酸涩，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别按了，你也歇歇。”
林雨抬头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办公室门就被“砰”地撞开，柳如玉拎着保温桶晃进来，笑着喊：“林雨！如烟！”
视线扫过两人面前的文件山，又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挑了挑眉，“嚯，度假回来就被文件埋了？”
林雨起身接保温桶，还没来得及说话，柳如烟已经站起身，语气带着老板的疏离：“姐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不忙你的事了？”
“再忙也得给你们送点吃的啊。”柳如玉笑得坦荡，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保温桶就往林雨碗里夹最大的排骨，“快吃，补补力气，看你们俩这愁眉苦脸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要破产了。”
“柳氏还没那么脆弱。”柳如烟“啪”地合上文件夹，走到林雨身边，自然地替他理了理衣领，“不过还是谢谢姐特意跑一趟，林雨最近胃不好，我已经让食堂炖了小米粥，清淡点更合适。”
柳如玉瞥了眼柳如烟搭在林雨肩上的手，又往林雨碗里添了块排骨：“小米粥哪有排骨汤实在？我这汤让厨师炖了俩小时，养胃得很。林雨，你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喝了。”
“还是喝粥吧，”柳如烟拿起桌上的电话，“我让阿姨现在送上来，刚好到午休时间了。”
“别啊，”柳如玉按住林雨的手，把勺子塞进他手里，“尝尝我的再决定？不然我这趟不白跑了？”
林雨看着碗里堆起的排骨，又看了眼柳如烟握着电话的手，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夹起一块排骨想往嘴里送，柳如烟突然开口：“对了林雨，下午三点要开部门会议，那些数据你核对完了吗？要是没精神，我让助理先替你整理？”
“开会不急，”柳如玉抢话道，“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林雨你慢慢吃，下午的会我帮你跟董事们打声招呼，晚半小时没关系。”
“柳氏集团的规矩，开会从不迟到。”柳如烟冷冷瞥了柳如玉一眼，“姐要是没事的话，我让秘书带你去休息室坐会儿？”
“我在这儿等林雨吃完不行吗？”柳如玉寸步不让。
林雨夹着排骨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眼前针锋相对的两人，突然觉得度假时晒的太阳都没此刻的空气烫。
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我先去洗把脸，你们……先聊着？”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柳如烟的声音：“姐怕是忘了，林雨下午要跟我去开会，哪有时间陪你耗？”
紧接着是柳如玉的反驳：“下午去开会也不影响林雨喝排骨汤啊，总不能让林雨空着肚子干活吧？”
林雨揉了揉眉心，对着走廊的窗户翻了个无奈的白眼——这是刚出度假的温柔乡，又掉进了公司里的修罗场啊！
林雨在顶楼卫生间的水池前掬了把冷水拍脸，冰凉的触感顺着毛孔往里钻，刚把度假攒下的慵懒驱散几分，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隐约的争执声。
他擦干手往外走，越靠近办公室门，声音越清晰——是柳如烟和柳如玉在拌嘴，语气里带着点压不住的火气。
“食堂的菜清淡，适合上午忙了半天的人吃，你那排骨汤油乎乎的，喝了犯困。”是柳如烟的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持。
“清淡能顶饿？林雨上午处理那么多文件，不得吃点实在的补补？”
柳如玉的声音紧随其后，半点不让，“再说了，我这汤炖了俩小时，比食堂大锅菜用心多了。”
林雨站在门口，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刚想推门，就听见“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柳如烟正端着个保温餐盘往外走，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扬了扬手里的盘子：“正好，食堂阿姨刚送过来的，我给你端出来。”
她身后，柳如玉拎着自己的保温桶，挑眉看着林雨：“回来得正好，尝尝我这汤，比食堂的寡淡菜强多了。”
两人一左一右把林雨往办公室里引，柳如烟把餐盘往桌上一放，四菜一汤摆得整整齐齐，蒸鱼、时蔬、小炒，果然清爽。
柳如玉则打开自己的桶，奶白的排骨汤泛着油花，里面炖着玉米和山药，香气瞬间漫了开来。
“先吃鱼，刺我都挑干净了。”柳如烟夹起一块鱼肉往他碗里放。
“先喝汤暖暖胃，不然吃冷菜伤胃。”柳如玉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
林雨被两人围着，左手接了鱼，右手端了汤，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只能含糊着点头。
柳如烟见他喝了汤，立刻又剥了个虾递过来：“吃这个，高蛋白，不累脑。”
柳如玉不甘示弱，夹起块炖得脱骨的排骨：“啃这个，补钙，下午才有劲儿敲键盘。”
食堂的餐盘和带来的保温桶在桌上并排放着，两人你来我往，林雨的碗里很快堆成了小山。
柳如烟嫌柳如玉的汤太油，特意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
柳如玉看他吃食堂的青菜没味道，夹了块排骨递到他碗里。
没有高声争吵，却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较着劲，连给林雨擦嘴角的纸巾，都要争着递到他手里。
“够了够了，再吃就撑了。”林雨按住两人还在夹菜的手，碗里的饭菜已经冒了尖，“你们也吃点，别光盯着我。”
“我不饿。”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同时看向对方，眼里都带着点“算你识相”的意味。
林雨埋头苦吃，听着两人你一句“食堂的米比家里的糙”、我一句“你这咸菜太咸”的拌嘴，只觉得这午休时间比上午处理文件还热闹。
直到墙上的挂钟敲了两下，柳如烟看了眼表，把剩下的半份文件往林雨面前推了推：“该干活了，下午三点的会，并购案的资料还得再过一遍。”
柳如玉也站起身，把自己的保温桶收好：“我得回片场了，晚上收工再来。”她冲林雨眨眨眼，又瞥了眼柳如烟，“你们忙归忙，别又忘了吃晚饭。”
等柳如玉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办公室里才算安静下来。
林雨揉了揉撑得发涨的肚子，看着柳如烟已经埋首在文件里，忍不住开口：“你俩中午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抢什么宝贝。”
柳如烟头也没抬，笔尖在文件上划过：“公平竞争，懂？”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再说了，输给她，我可不甘心。”
林雨摇摇头，没再接话，拿起笔开始处理下午的文件。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摊开的合同上，上午堆积如山的文件已经消下去一半，空气里还残留着排骨汤和食堂饭菜的混合香气，热闹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