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离开后,牢房里的寂静尚未持续多久,铁链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人一身红色蟒袍,手中拿着通红的烙铁,他走到刑架前,阴影将姜云舒笼罩。
是进忠。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寸寸扫过她遍体鳞伤的身体。
姜云舒缓缓抬起头,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讥诮的弧度,声音因虚弱而低哑:
“进忠公公……真是忠心耿耿,亲自来审我?”
进忠冷笑一声,抬手轻轻刮过姜云舒的脸颊,把烙铁随手扔到一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毒蛇吐信,阴恻恻的响起:
“姜大人说笑了。您如今是阶下囚,而奴才,掌着慎刑司。审您,是奴才的本分。”
他猛地俯身,一把攥住了她脑后那个圆润的丸子头,迫使她仰起脸,逼近她,气息灼热地喷洒在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语气咬牙切齿:
“落到我手里,感觉如何?嗯?当初在御前与我作对时,可曾想过今日?”
“说说吧,违抗圣旨,是何人指使?在宫中还有多少同党?”
姜云舒微微蹙眉,眼神依旧不屈,甚至带着点挑衅:
“呵……进忠,你也只会……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
进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阴鸷,
“这才只是开始!姜云舒,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那架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两人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带着哭腔的厉叱从门口炸响。
魏嬿婉不知何时闯了进来,她显然是在外面听到了动静,此刻看到姜云舒浑身血迹的凄惨模样,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推开进忠,张开双臂挡在姜云舒面前,怒视着进忠,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进忠!你混蛋!你竟然真的把姜大人打成这样!你不是男人!!”
她目光扫到一旁烧得通红的烙铁,更是气血上涌,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拿起来,跟进忠拼命:
“我跟你拼了!”
然而,她刚转身,手腕就被人轻轻拉住了。
魏嬿婉一愣,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应该被牢牢锁在刑架上的姜云舒,不知何时已经自己挣脱了束缚,正稳稳地站在地上,拉着她的手腕。
而那张本该虚弱无力的脸上,此刻带着一丝无奈。
“嬿婉,”
姜云舒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婉,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我没事。”
魏嬿婉彻底蒙了,她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姜云舒。
只见姜云舒抬手,随意地在鲜血淋漓的胳膊上抹了一把,指尖沾上的血迹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她甚至还搓了搓,那伤口处的皮肉似乎……是可以移动的?
“这……这是……”魏嬿婉结结巴巴,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姜云舒解释道:
“假的。猪血混了些东西调的颜色,加上特制的皮胶。”
魏嬿婉看看神色如常的姜云舒,又看看旁边抱着手臂,一脸不爽的进忠,再回想一下刚才两人那剑拔弩张的对话……
“那你们刚刚还……”她指着进忠,又指指姜云舒被扯乱的头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进忠没好气地“啧”了一声,走上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姜云舒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对着魏嬿婉翻了个白眼,语气恶劣:
“情趣,懂不懂……还不走?要留下来观赏吗?”
他说着,手指还不老实地在姜云舒腰间轻轻掐了一把。
姜云舒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魏嬿婉:“……”
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恍然大悟。
她脸颊猛地爆红,跺了跺脚,生气地瞪了进忠一眼:
“你……你们……!”
她转身就要走,走到牢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回头,指着进忠,一脸严肃地叮嘱:
“你!不许抓姜大人的丸子头!那么圆的丸子头,很难梳的!弄乱了你给她梳啊?!”
说完,她才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一般,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牢房,还贴心的把牢门给带上了。
牢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进忠看着被关上的牢门,简直气笑了,低头对怀里的姜云舒抱怨:
“你看看她……管的还挺宽!”
话虽如此,手却很诚实,小心翼翼地将姜云舒那被他扯得有些松散的丸子头重新理了理,动作轻柔。
姜云舒任由他整理头发,微微挑眉:“谁让你演得那么投入?”
进忠低笑,凑近她耳边:
“不投入点,怎么对得起咱们这出苦肉计,又怎么……骗得过外面那些眼睛呢?我的……姜大人。”
“……贫嘴,外面情况如何?一切都在计划中吧?”
她低声问。
“一切正常。叶天士的药起了效,七阿哥的高热已经退了,其他的……你放心,有我盯着。”
姜云舒点了点头,对这个进展并不意外。
“正事说完了……姜大人。”
进忠的指尖缠绕着她一缕散落的发丝,
“你看……这气氛都到这儿了,天时地利人和……要不要……”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图再明显不过。
姜云舒抬眸,对上他那双写满了不怀好意的眸子,语气带着点无奈:
“……就你事多。”
这便是应允了。
进忠脸上瞬间绽开得逞的笑意,正要俯身,却见姜云舒眼神倏地一变。
她突然出手,力道巧妙地将进忠往后推了一步,让他坐在了刑房里用来记录口供的木凳上。
紧接着,在进忠略带错愕的目光中,
她一只脚抬起,稳稳地踩在了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接着,她轻轻抬起了进忠的下巴,迫使他仰视自己。
她微微倾身,声音沙哑:
“进忠……”
“本大人现在……要审你。”
昏暗的牢房,摇曳的灯火,
进忠仰着头,看着她这副充满侵略性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顺从地保持着仰视的姿态,声音低沉:
“不知大人……想审奴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