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败垂成的绝望如同冰水浇头,但只持续了一瞬。琉璃的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二十余名兄弟,他们个个带伤,眼神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等待着她的决断。强行冲击王帐,无疑是带着所有人一起送死,让这次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不!绝不能就这样放弃!
电光火石间,琉璃脑中闪过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兀术布下重兵埋伏,自以为胜券在握,此刻心态必然松懈,甚至可能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而最大的机会,往往就藏在敌人最自信的地方!
“影煞!”琉璃声音嘶哑却急促,“带兄弟们向左翼佯装突围,吸引正面重甲兵的注意力!制造混乱,越大越好!”
影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要为她创造单独行动的机会!他脸色一变:“统领!你一个人太危险!”
“执行命令!”琉璃厉声打断他,眼神决绝,“这是唯一的机会!相信我!”
影煞看着琉璃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猛地一咬牙:“遵命!兄弟们,随我杀!”他怒吼一声,带着剩余的所有幽影卫,如同扑火的飞蛾,悍不畏死地朝着左侧看似薄弱的包围圈发起了决死冲锋!
这一下果然吸引了绝大部分北戎守军的注意力,特别是那支严阵以待的重甲步兵,他们的阵型微微向左侧移动,长矛对准了冲锋的幽影卫。
就在这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琉璃动了!
她没有冲向王帐正门,而是猛地一踩马镫,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燕子般腾空而起,竟直接扑向了王帐那厚实的侧面帐壁!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秋水”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体内那股被夜玄亲手培养、千锤百炼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剑尖!
“给我开!”
“嗤啦——!”
一声裂帛般的巨响,那由多层厚牛皮和毛毡制成的坚韧帐壁,竟被“秋水”硬生生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琉璃的身影如同鬼魅,顺着破口直接滚入了王帐内部!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快到外面的北戎士兵根本反应不过来!
王帐之内,灯火通明,装饰奢华。一个身穿华丽王袍、头戴金冠的雄壮身影,正背对着帐门方向,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手中端着一杯马奶酒,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他显然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甚至懒得亲自到帐外观战。
听到身后帐壁破裂的巨响,这身影猛地一震,愕然回头——正是北戎王兀术!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显然完全没料到敌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而在他回头的瞬间,琉璃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刀锋,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琉璃落地、蹬地、前冲,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留下一道玄色的残影!她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信念,都凝聚在了这最后一击之上!
“死!”
“秋水”短剑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死亡寒光,直取兀术的咽喉!
兀术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枭雄,在极度的惊骇中,仍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将手中的金杯砸向琉璃,同时肥胖的身体竭力向后仰倒,试图避开这必杀一击。
“噗——”
金杯被剑光轻易搅碎。剑尖虽然因他的后仰而稍稍偏离了咽喉,却依旧狠狠地刺入了他的锁骨下方,直至没柄!
“呃啊——!”兀术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庞大的身躯向后轰然倒去。
但这一剑,并未立刻致命!
兀术眼中闪过疯狂的凶光,完好的左手猛地抽出腰间的黄金匕首,朝着扑来的琉璃狠狠刺去!垂死反扑,势若疯虎!
琉璃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匕首刺中!
千钧一发之际,她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本能。她没有试图后退,反而借着前冲的势头,身体如同游鱼般贴着兀术的手臂滑入他怀中,同时松开“秋水”剑柄,右手五指如钩,蕴含着凌厉的内力,狠狠地抓向兀术的咽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响起!
兀术刺出的匕首僵在半空,他双眼猛地凸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不甘和难以置信。他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血从他被捏碎的喉管和锁骨处的伤口疯狂涌出。
琉璃死死盯着他逐渐涣散的眼睛,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这一剑,为了韩夜将军!这一爪,为了北境枉死的万千冤魂!”
兀术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称雄草原、给天朝带来无数噩梦的北戎王兀术,竟就这样,在一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被他视为蝼蚁的中原女子,于万军护卫的王帐之中,亲手格杀!
帐外的喊杀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遥远。
琉璃剧烈地喘息着,手臂的伤口因用力过猛而鲜血淋漓。但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猛地拔出“秋水”,忍着恶心,手起剑落!
“噗!”
兀术那颗硕大的头颅被她干脆利落地斩下!
她一把抓起那带着金冠、兀自滴血的头颅,扯下王帐内悬挂象征北戎王权的狼头旗帜,将头颅牢牢包裹系在腰间。
做完这一切,她毫不停留,再次从那破开的帐壁处冲出!
此时,外面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影煞等人虽拼死制造混乱,但人数差距太大,已被团团围住,岌岌可危。
琉璃跃上附近一匹无主的战马,将腰间那恐怖的包裹高高举起,运起内力,发出一声震动整个战场的清叱:
“兀术已死!首级在此!”
她的声音如同霹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
混战中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一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马背上的琉璃,以及她手中那个不断滴血、隐约可见金冠轮廓的包裹。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天崩地裂般的反应!
“大汗!!”
“不可能!大汗怎么会……”
“是大汗的王冠!我看到了!”
北戎士兵们如遭雷击,脸上充满了惊恐、茫然和难以置信。信仰的崩塌比刀剑更可怕,主帅阵亡,尤其是他们视为神只般的大汗被杀,对他们的士气是毁灭性的打击。原本严密的包围圈瞬间出现了松动和混乱。
而仅存的十几名幽影卫,则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加高昂的战意!
“统领成功了!”
“杀出去!”
琉璃没有丝毫犹豫,趁着敌人军心大乱的宝贵时机,目光锐利地扫视战场,瞬间锁定了几丈外一根高高竖立、悬挂着北戎狼旗的旗杆。
她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吃痛,朝着旗杆狂奔而去。沿途有北戎士兵试图阻拦,却被她如同修罗般的眼神和滴血的头颅吓得心神俱裂,竟不敢上前。
冲到旗杆下,琉璃再次腾空而起,手中“秋水”一挥,斩断绳索,那面象征着北戎荣耀的狼旗应声飘落。她解下腰间包裹,将里面兀术那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悬挂在了光秃秃的旗杆顶端!
做完这一切,她勒马转身,面向所有陷入恐慌的北戎士兵,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告:
“北戎王兀术,犯我疆土,屠我百姓,今已伏诛!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那颗高悬在旗杆上、随风摇晃的狰狞头颅,成了压垮北戎军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汗死了!快跑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失去了主心骨的北戎士兵开始四散奔逃,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王庭,彻底陷入了混乱!
“我们走!”琉璃没有丝毫留恋,对着汇合过来的影煞等人大喝一声。
十余骑如同挣脱牢笼的猛虎,趁着这弥天大乱,朝着王庭外围奋力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