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集团法务部的效率极高。几天后，一份措辞严谨、立场强硬的《关于离婚协议草案的回复及反建议》便摆在了姜悦律师王律师的办公桌上。同时，姜悦也接到了税务部门的电话，表示将对她名下的摄影工作室进行“例行税务稽查”，时间就定在下周。
一切都在姜悦的预料之中。
王律师很快将韩氏的反建议传达给了姜悦。不出所料，对方完全推翻了姜悦草案中关于财产分割的核心条款，尤其在对姜氏集团股权的处理上，提出了极为苛刻的限制条件，试图将离婚与两家集团的商业合作深度捆绑，暗示如果姜悦坚持离婚，可能导致韩氏终止某些关键合作，造成姜氏的“重大损失”。
“他们在试图制造恐慌，将商业风险转嫁到离婚谈判中，”王律师在电话里冷静分析，“这是很常见的施压手段。不过，我们准备充分，姜氏在这些合作项目中的履约记录无可挑剔，他们很难找到实质性的把柄。”
姜悦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问：“税务稽查那边呢？”
“已经安排好了，工作室的账目清晰合规，随时接受检查。”王律师语气笃定，“他们查不出任何问题。这反而会留下韩氏滥用影响力的不良记录，必要时我们可以反诉。”
“嗯。”姜悦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些反击并不意外，也不甚在意。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让你查的那几条线，有进展了吗？”
电话那头的王律师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有一些。我们初步查到，韩总……韩司远先生，确实通过几家离岸公司，向林晚女士目前任职的深城歌剧院，以及她参与的几个所谓‘艺术基金’，注入了大额资金，名义上是赞助，但资金流向和实际用途，存在疑点。另外，我们怀疑他与林晚女士名下刚刚成立的一家艺术品经纪公司，也存在隐秘的关联交易，可能涉及利益输送。只是……目前的证据链还不够完整，需要时间进一步核实。”
姜悦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果然如此。韩司远对她锱铢必较，对那位白月光倒是慷慨大方。
“继续查，要快，要确凿。”姜悦指令明确，“资金流水、邮件往来、任何可能的书面记录，我都要。”
“明白。”
挂了电话，姜悦走到工作室巨大的白板前。白板上，左边是她梳理的离婚谈判要点和韩司远的反击策略，右边，则开始罗列她让私人调查员和王律师团队暗中调查到的、关于韩司远与林晚之间可能存在的不当经济往来的线索。一条条，虽然尚未完全连接，但已经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韩司远想用商业捆绑和合规审查来逼她就范？那他恐怕打错了算盘。她手里，正在悄然积累着更具杀伤力的筹码。这些筹码，不是为了在财产分割上多争几分，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彻底击碎韩司远那可笑的自尊和掌控欲，让他明白，他不仅留不住她的人，更不配在她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没有立刻将这些线索抛出去。时机未到。现在亮牌，只会打草惊蛇，让韩司远有机会弥补漏洞。她要等他自以为胜券在握，等她这边的证据链足够坚实，再给他致命一击。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税务稽查如期而至，在姜悦干净得近乎完美的账目前无功而返。韩氏法务部与姜悦的律师团队就离婚协议条款展开了数轮枯燥而激烈的书面交锋，双方各执一词，寸土不让，陷入了僵局。
韩司远没有再直接联系姜悦，但他能感觉到，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姜悦的冷静和强硬，远超他的预期。那种一切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愈发烦躁。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依旧繁华的城市，心里却一片阴霾。他原本以为，凭借韩家的资源和手段，让姜悦知难而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现在，他非但没有看到姜悦的妥协，反而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正被拖入一场更深的、他并不完全熟悉的泥潭之中。
姜悦……她到底还藏着什么后手？
这种不确定感，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心头。僵局之中，暗流下的博弈，愈发凶险。韩司远第一次意识到，这场他起初并未放在心上的离婚，可能会成为他人生中一个前所未有的棘手难题。而他那个看似柔顺的妻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位他完全陌生的、冷静而危险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