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陆北辰被沈熹微“勒令”在客厅沙发休息,美其名曰“促进伤口愈合”。他难得没有反抗,慵懒地靠在软垫上,看着他的沈法官穿着家居服,步履轻快地在开放式的厨房和餐厅间穿梭,监督佣人收拾,又亲自给他端来水和医生开的消炎药。
这种被全然照顾、被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新奇而又令人沉溺。陆北辰觉得,如果受伤能换来沈熹微这般难得的、外露的紧张和温柔,那这子弹挨得倒也划算。
然而,这份清晨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陆北辰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父亲”。
陆北辰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方才眉眼间的柔和瞬间收敛了几分。他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整理插花的沈熹微,接起了电话。
“爸。”
电话那头传来陆父陆振宏沉稳却带着急切关心的声音:“北辰,新闻我们都看到了!月湖山庄昨晚的事,到底有多严重?你的伤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背景音里还能隐约听到陆母周婉焦急的询问声。
“爸,妈,别担心。一点皮肉伤,已经处理好了,医生刚来过,说恢复得不错。”陆北辰语气放缓,试图安抚父母。
“怎么能不担心!”周婉的声音凑近了听筒,带着后怕,“持枪潜入啊!太吓人了!熹微呢?熹微没事吧?她当时也在家,肯定吓坏了吧?” 语气里是真心实意的关切,显然已将她视为家人。
“她没事,很勇敢。”陆北辰看向沈熹微,目光温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振宏接过话头,语气变得严肃而强势,“不过,经过这次的事,不能再掉以轻心!我已经联系了业内最好的安保顾问团队,下午就过去你那边,全面升级月湖山庄和你们出行的一切安保措施!以后你的行程,尤其是熹微的,必须加派双倍人手!还有,北辰,我知道你做事有主见,但这次之后,集团一些比较……容易树敌的海外项目,是不是可以先放一放?稳妥为上!”
这一连串的安排,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是父母基于恐惧和关爱,本能地想要将子女重新纳入绝对安全的“保护罩”中,甚至开始干预他的商业决策。
陆北辰的眉头再次蹙起。他理解父母的担心,但这种过度保护和插手,并非他所需,更会打破他和沈熹微刚刚建立的平静。
“爸,妈,”他打断父亲的话,语气温和却坚定,“安保的事情,陈默会负责跟进升级,我会采纳合理建议。但具体方案,需要根据我和熹微的生活习惯来定,不希望影响到她的正常工作和生活。至于集团的项目,我自有考量。”
他顿了顿,明确地划出界限:“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们。但请相信我和熹微有能力处理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这次只是极端个案,苏文瀚已经伏法,不会再有下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陆振宏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周婉劝住了。最终,陆父带着一丝无奈和未尽的担忧结束了通话:“……好吧,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安全第一,千万别不当回事!让熹微多休息,压压惊。”
通话结束,客厅里安静下来。
陆北辰放下手机,看向沈熹微,带着一丝歉意:“抱歉,我父母他们……有点过度紧张了。”
沈熹微已经放下花剪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理解的笑意:“他们是因为爱你,关心则乱。”她在他身边坐下,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而且,你妈妈第一时间关心我有没有吓到,我很感动。”
陆北辰的心因她的话而变得柔软,反手握住她:“那关于我爸那些‘安排’?”
沈熹微微微侧头,露出她作为法官审理案件时那种审慎权衡的表情:“安保升级,在合理且尊重我们隐私的前提下,我可以接受。毕竟,我也不想你再经历一次昨晚的危险。” 她的目光落在他肩头的纱布上,闪过一丝心疼。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清亮而坚定,“如果所谓的‘保护’意味着要限制你的商业决策,或者严重影响我正常上下班、接触当事人,那我不同意。” 她看着他,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陆北辰,我们是伴侣,是并肩的战友,不是需要被锁在保险箱里的珍宝。风险永远存在,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和管理,而不是因噎废食。”
她用最理性的方式,表达了她与他共同承担一切的决心,也精准地回应了陆父那过度保护背后隐含的、“他们需要被安排”的潜台词。
陆北辰看着她冷静睿智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骄傲和熨帖。他的微微,总能如此精准地抓住问题的核心,并用她独有的方式,给予他最需要的支持。
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们是战友。” 他吻了吻她的鼻尖,语气带着调侃和认真,“那么,沈法官,关于我们共同的‘安全保障条例’,就由你来起草初审意见,我来最终核定,如何?”
沈熹微被他逗笑,眉眼弯弯:“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