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冬天,天色灰蒙蒙的。
因为持续大旱,往年该是银装素裹的四九城,今年冬天却干燥异常。
连一片雪星子都没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寒意,也预示着来年的春耕恐怕依旧艰难。
王婶儿算着时间,等于莉从纺织厂下了早班,吃过了中午饭,就裹得严严实实地到了于家,接上稍微打扮了一些的于莉。
两人没有自行车,全靠一双腿步行,等一路走到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院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些老人和没工作的家属,还有几个小孩子,像中院秦淮茹家的小当一样,不到上学的年龄在家里玩。
三大妈正缩着脖子在水池边刷洗一家人的午饭碗筷,冰凉的冷水冻得她手指通红。
她一抬眼,正好看见王婶儿领着个姑娘进了院门。
那姑娘穿着整洁的棉袄,围着红围巾,身条高挑,模样俊俏——
可不就是昨晚王婶儿给她看过的照片上的于莉吗?
三大妈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涌上一阵狂喜!
这王婶儿办事也太利索了!
昨天才说,今天一大早就直接把姑娘领上门来相看了?
这是得多满意他们家解成啊!
她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堆起自认为最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
“王婶儿!您这…您这事办得可真是没话说…哎呀,这就是于莉同志吧?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冷!”
她说着,眼神热切地在于莉身上打转儿,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儿媳妇,不对,是未来的粮食、工资进了门。
王婶儿一看是三大妈,心里暗道一声“晦气”,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哟,三大妈,忙着呢。”
她含糊地应承了两句,就想拉着于莉往前院对门李源家走。
于莉被三大妈这过于热情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还在纳闷这人是谁,不是说李源的父母不在了吗?
想不通的她只能礼貌地笑了笑。
三大妈却会错了意,以为姑娘害羞,更是热情地想要去拉于莉的手:
“于莉同志,别客气,快屋里坐!解成他爸去学校上课了,解成也上班了,不过没关系,我等会就让他人去喊他一声让他回来…”
王婶儿一看这架势,知道误会大了,赶紧拦住三大妈,很小声的尴尬解释:
“哎呦,三大妈,您搞错了!我今儿个…带于莉同志来院里…是看看李家源子的。”
于莉也已经听明白了,这三大妈就是阎家的人,一想到阎家要算计她,她脸上就没了笑意,扭过头不去理睬。
而三大妈呢,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声音猛地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啥?!”
“李源?!王婶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晚不是说好的给我们家解成……”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在安静的四合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于莉尴尬地站在原地,哪怕根本没和阎家产生纠葛,这个刚刚踏入社会的、还有些腼腆不知世事的女孩,脸上仍旧是一阵红一阵白。
尤其是院里还有其他的邻居,以及听到三大妈尖叫赶来的邻居,这些人探究的目光看向了于莉,更是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事情一样。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对面的右厢房门打开了。
李源穿着整齐的衣服,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
他刚才在屋里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三大妈,您这是跟谁嚷嚷呢?”
李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静、又有点质问的力量。
他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王婶儿和于莉,心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肯定是三大妈看到了于莉,以为是来和阎解成相亲。
三大妈正在气头上,见正主出来,更是火冒三丈,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指着李源就嚷道:
“李源!好你个小子!你竟敢抢我们解成的对象!你还要不要脸了?王婶儿昨晚明明是先给我们家说的!”
好在三大妈跟阎埠贵这个自诩为知识分子的人相处的久了,就算是恼怒之下,也没有开口骂人,要是换成了贾张氏,只怕要连李源的祖宗十八代都要骂个遍。
李源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真是算计的人多了,也该尝尝这种被截胡的感觉了。
他先是客气地对于莉和王婶儿点了点头:“王婶儿,于莉同志,你们来了,先进屋坐吧,外面冷。”
把两个人让进了屋,李源才转向气的七窍生烟的三大妈,声音清清楚楚,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三大妈,您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这介绍对象又不是抢东西,还能谁先看到就归谁?王婶儿是媒人,牵线搭桥,成不成还得看男女双方自己的意思。怎么到您这儿,就成我抢了?”
“再说了,三大妈,这相亲结婚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于莉同志没有看上你家解成,愿意来我家相看,那是我的荣幸。您要是有意见,哦,压根就轮不到您有意见!”
“您呀,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让阎解成自己更有本事些,在这儿冲着我和客人嚷嚷,算怎么回事?也不怕街坊邻居看了笑话,以为你们阎家多么不讲理呢!”
这一番话,说的那是有理有据,还把“不懂礼数”的帽子反扣了回去,噎得三大妈张口结舌,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你…你…”地指着李源。
王婶儿已经把于莉送进了屋里,又赶紧出来打圆场,也是跟其他人解释:
“哎呦喂,都是误会误会!源子,你先跟于莉同志进屋坐!他三大妈,不是我不给你家解成介绍,实在是对方对你家解成没有相看的意思。”
王婶儿好歹也给三大妈留了面子,只说女方没有相看的意思,没有直接说对方看不上阎解成。
但是周围的人已经全都听了明白,感情是三大妈剃头挑子一头热,自个儿在这里一厢情愿呢。
而三大妈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这软和话?
她觉得王婶儿这就是在偏帮李源,耍弄他们阎家!
三大妈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王婶儿,又指指李源的房门,嘴唇哆嗦着,想骂又找不出更占理的话。
最后只能狠狠地一跺脚,端起还没洗完的碗盆,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冲回自家屋里,“砰”地一声把门摔得山响。
那动静,把院里零星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