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处,王克身着朝服,躬身行礼:“臣王克,拜见皇后殿下,愿殿下圣体安康。”
王灵宾端坐于御座,抬手示意:“族叔免礼,赐座。”
待王克谢恩落座,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宗族长辈的温和:
“许久不见族叔入宫,近来族中诸事可还顺遂?”
王克坐直身子,恭声道:
“托殿下的福,族中倒也安稳。上月族中祭祖,各地支系的子弟都回来了。
见着不少许久未见的宗亲,也顺带核查了宗谱,添了几位新生的小辈,算是圆满。”
王灵宾本就出自琅琊王氏:“族中一切安好,我便安心了!”
王克继续说道:“不过就是三叔公近来身子不大爽利,听闻殿下宫中的御医医术高明,臣私下斗胆,想求殿下赏一副调理的方子,也好让他老人家安心。”
王灵宾颔首应下:“这有何难,回头我让御医拟好方子,你差人来取便是。三叔公是族中长辈,德高望重,是该好好照料。”
王克“那是自然!”
王灵宾随即话锋一转:“族中子弟近来可有勤勉向学的?我们琅琊王氏,向来以诗礼传家,可不能断了这份文脉。”
“殿下放心,族中子弟都不敢懈怠。”王克连忙答道
王灵斌继续说道:“眼下我大梁,百废待兴,族中子弟,若有真才实学的,族叔可举荐一二,为我大梁重整河山才是啊!”
王克“殿下所言,也正是我所想。”
随即他话锋一转说道:
“说起读书,令字辈的几个小子,如今在国子监求学,课业都还不错;女眷那边,也有几位姑娘资质出众,不仅娴熟女红礼法,就连诗词笔墨,也不输男儿。”
说到这里,王克微微前倾身子,语气多了几分试探:
“臣今日入宫,除了向殿下垂问宗族事宜,还有一件私事,想求殿下成全。”
王灵宾眸光微动,抬手示意:
“族叔但说无妨,若是关乎宗族,我自当留意。”
“殿下聪慧,想必也听闻了,近来宫中要为太子选妃的消息。”
王克压低声音,语气恭敬又带着期盼:“臣私下打听,太子已到了适婚之年,此次选妃,陛下和殿下都看重门第与品行。
咱们琅琊王氏作为百年望族,族中恰有几位令字辈的姑娘,年纪与太子相仿,皆是知书达理、品行端方之人。”
他细细说来:“比如王令瑶,是王骞公的嫡孙女,今年二十,性子温婉持重,不仅一手刺绣堪称一绝,更熟读《内则》《女诫》,打理家事井井有条,族中长辈都赞她有‘大家风范’;
还有王令徽,是王暕公的后人,今年十九,容貌秀丽不说,更通史书、善琴瑟,去年族中宴饮,她以史为鉴谈及‘治家之道’,条理清晰,引得一众长辈称奇。”
王灵宾指尖轻叩扶手,沉默片刻。她自然明白王克的心思,也清楚此事对自己、对王家的益处,太子萧大器是她的亲生儿子。
若太子妃能选一位年纪相仿、出自琅琊王氏的姑娘,不仅能让太子身边有个体贴稳重的伴儿。
更能进一步拉近皇室与王家的关系,让琅琊王氏在朝堂上的根基更深厚,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也会愈发稳固。
“族叔所言,我明白。”
王灵宾缓缓开口,语气沉稳:
“太子选妃,关乎国本,也关乎我王家的荣辱。若是能让族中女子入东宫,既是她的福气,也能为王家增添助力,巩固宗族地位,我自然是愿意的。”
王克面露喜色,连忙起身拱手:“殿下英明!有殿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太子年长,正需一位沉稳懂事的妃嫔辅佐。
咱们族中这些姑娘,年纪适配又知根知底,定能尽心侍奉太子,打理好东宫事务。若是殿下肯在陛下跟前举荐一二,她们必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王灵宾抬手示意他坐下:“太子选妃,需先由宗正寺和礼部筛选名单,核查门第、年龄、品行等诸事。
我虽为皇后,也需按规矩行事,不可贸然逾矩。不过,我会留意此事,待宗正寺初筛名单时,我会特意提及族中这几位姑娘。
着重夸赞她们的持重品性与处事能力,再向陛下进言,说明琅琊王氏女子素来贤良,与太子年纪相配,想必陛下也会考量。”
她话锋一转,叮嘱道:“你回去后,也让族中好好教导这几位姑娘,务必恪守礼法,言行谨慎。
如今宫中为太子选妃之事关注度极高,各方眼线众多,若是有半分差错。
不仅会误了姑娘们的前程,还会连累宗族,得不偿失。尤其是她们年纪已到,更要稳重自持,不可有任何轻佻之举。”
王克连连应诺:“殿下教诲得是!臣回去后,定会转告族中长辈,严加管教,让姑娘们谨言慎行,绝不让她们出任何差错。殿下肯出手相助,王家上下都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尽心辅佐殿下与太子,为皇室效犬马之劳。”
王灵宾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都是宗族子弟,不必言谢。为王家谋福祉,也是我大梁的百年的根基谋稳固。你且回去等候消息,有进展我会让人告知你。”
“谢殿下!”王克再次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感激与期盼。
“臣不敢多扰殿下,先行告退。”
看到这里的各位可能觉得,这南梁朝中就没人觉得这件事情不合理,反对吗?毕竟那个时候礼制规矩打过天啊!
那自然是有对的,不过和咱们那位刚死一年的菩萨皇帝做的荒唐事情,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要说违背礼制,南朝从东晋到刘宋到南齐,干过荒唐事情的皇帝还算少吗?
光刘宋的刘子业干的那些荒唐变态的事就够说上三天三夜了,更不要南朝的其他皇帝了。
咱们不提之前,就说咱们本朝的大梁,梁武帝萧衍本人?身为九五之尊,他晚年竟不顾帝王身份与宗庙社稷,四次舍身同泰寺为僧。
逼得朝廷耗费亿万钱财为他【赎身】,这般行径早已远超寻常礼制的边界,堪称对祖制的公然逾越,难道不荒唐吗?
他既以帝王之尊行此出格之事,如今他离世后,萧大器身为皇孙兼储君太子,不过是在为祖父服满一年齐衰之丧后成婚。
这既合乎【孙为祖父母期年】的基本礼制,即便按最严苛的标准,也仅是略早于宗室最优规格的守孝时长。
与萧衍当年那些惊世骇俗、动摇国本的荒唐举动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虽然也有官员觉得这件事情不妥,但是基本没什么用,比起维护礼制,各大士族都在忙着四处找关系。
希望让自己家族的女子有露脸的机会,能成为太子妃,那对家族利益是有多大的主力,那是可想而知的。
另一边的文德殿内,议论完朝政诸事,殿内只剩下谢举与萧纲两人。
“今日所议漕运复苏之策,谢公条理分明、切中要害,方能定下稳妥章程。
如今朝局初定,百废待兴,正需谢公这般老成持重之人辅佐。”
谢举躬身神色恭谨:
“陛下谬赞,为国分忧本是臣的天职。自侯景作乱、建康被围以来,陛下蒙难、社稷飘摇,臣唯有尽己所能坚守朝堂,安抚内外百官,方能不负皇室厚待与苍生期许。”
萧纲闻言,心中感慨更深。谢举已年过七旬,自乱局伊始便始终不离不弃,乱平后又殚精竭虑协助整顿吏治、恢复民生,堪称自己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反观其他朝臣,或降或逃,唯有谢举这般元老始终忠心耿耿,这份情谊与担当,他始终铭记于心。
二人又闲谈几句地方安抚事宜,谢举话锋一转,语气愈发恳切:“陛下,老臣今日尚有一事斗胆启奏,关乎东宫安稳与国本存续。”
“谢公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