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对技术兵器的渴望,迅速从一种情绪转化为全团上下雷厉风行的行动。他那股子说干就干、甚至有点蛮干的劲头,在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团部会议上,他瞪着眼睛给各营连长下达了死命令:“都给老子听好了!往后打仗,缴获品里,除了枪支弹药粮食,那些铁疙瘩、烂零件、带字的纸片子,只要是咱们看不懂的,觉得稀罕的,一律当宝贝给老子捡回来!谁要是光顾着抢枪抢炮,把好东西落下了,别怪我李云龙骂娘!”
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独立团的战士们很快发现,他们除了要当战斗员,还得兼职“战场技术侦察兵”。一开始,大家还有些不习惯。
一次拔除小据点的战斗后,一个班长兴冲冲地扛着一挺崭新的歪把子机枪来向李云龙报喜:“团长!瞧,好东西!”
李云龙瞥了一眼,问道:“据点里鬼子那部电话机呢?还有那个当官的桌上那堆文件地图呢?”
班长一愣,挠了挠头:“电话机?好像……砸烂了。文件……没注意。”
李云龙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指着班长的鼻子吼道:“你他娘的败家子!那电话机拆巴拆巴,零件不比你这破机枪金贵?那文件地图,说不定藏着鬼子下个扫荡的计划!一挺破机枪就把你打发了?给老子滚回去,把那些‘破烂’都找回来!少一个零件,我关你禁闭!”
班长吓得一溜烟跑了回去。从此,独立团上下都明白了团长的“新癖好”——对看不懂的“技术破烂”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很快,团部后院一间原本堆放杂物的土房子,变成了全团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之一,门口有卫兵站岗,被称为“技术收集室”。里面琳琅满目地堆满了各种战利品:炸变形的炮闩、断了的电台天线、残缺的军用地图、日文说明书、各种型号的炮弹壳,甚至还有从击毁的装甲车上切割下来的潜望镜和观测仪零件。
光收集还不够,李云龙深知,把这些“破烂”变成有用的东西,需要懂行的人。他将“政治攻势”与“技术搜罗”巧妙地结合了起来。
他对赵刚说:“老赵,咱们喊话,不能光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得加码!特别是对鬼子技术兵和伪军里那些识文断字、懂点技术的,要重点关照!告诉他们,过来之后,不用他们扛枪打仗,就摆弄这些机器玩意儿,咱们八路军当宝贝疙瘩供着!”
这一招果然奏效。
在一次针对日军一个小型辎重队的伏击战中,独立团不仅缴获了几辆卡车(虽然大部分开不走,被炸毁了),还俘虏了五个日伪军人员。经过赵刚亲自甄别,发现其中一人是伪军中的无线电通讯兵,叫王福根,读过几年书,懂一些电台原理。还有一人竟然是日军辎重队里的汽车维修工,叫小林觉,是个朝鲜人,被迫征召入伍。
李云龙如获至宝,亲自接见了这两人。
他对忐忑不安的王福根说:“王福根,听说你会摆弄那嘀嘀嗒嗒的电台?好!以后你就跟着咱们的通讯排,把缴获的那些破烂电台给老子修好!干好了,立功受奖!”
他又通过翻译对神情麻木的小林觉说:“小林,你是朝鲜人,咱们是同志!你会修汽车?太好了!你看看咱们后院那几辆趴窝的卡车,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它们动起来!需要什么零件,开单子,老子去鬼子那儿给你‘拿’!”
李云龙这种不拘一格、重视技术的态度,以及提供的相对宽松的环境,深深打动了王福根和小林觉。他们很快投入工作,在王福根的巧手下,一部被认为报废的日军电台竟然恢复了功能;而小林觉也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战士,硬是从几辆破卡车上拼凑出了一些可用的零件。
看到这些变化,李云龙对赵刚感慨道:“老赵,看见没?这就是‘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的升级版!以前咱们只管用,现在咱们还得学会修,学会造!这些技术人才,就是他娘的‘活图纸’、‘活工厂’!”
这股风气在独立团悄然形成。战士们不再仅仅视战利品为消耗品,开始有意识地学习和琢磨背后的技术原理。虽然过程磕磕绊绊,闹出过把精密仪器当铁疙瘩砸了取铜的笑话,也经历过修复失败后的沮丧,但一种重视技术、渴望掌握技术的种子,已经在这支以勇猛着称的部队里生根发芽。
李云龙看着“技术收集室”里日渐丰富的藏品,和那几个埋头钻研的技术人员,眼中闪烁着野火般的光芒。他知道,这条路很难,很漫长,但这是他能为战士们找到的、通往未来更强大战斗力的一条必经之路。他砸吧着嘴,喃喃道:“啥时候,咱们才能不用老惦记着鬼子的破烂,自己就能造出更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