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时光,在璃月港温暖的日光与清冷的月华中悄然流淌。群玉阁高处的静室,药香已散,取而代之的是清茶的淡雅与窗外海风送来的、遥远的霓裳花香。嫦娥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蜷在身侧、依旧沉睡的玉兔。小家伙的呼吸平稳绵长,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只是那双总是机灵转动的红宝石眼眸,始终未曾睁开。
纳西妲的草神祝福与钟离的“月华沉玉”之力,如同最精密的织网,稳住了她破碎的根基,将那股源自世界规则排斥的“存在性消散”强行延缓。然而,这延缓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如同沙漏倒置,沙粒终将流尽。
她能感觉到,太阴月华在体内如涓涓细流般缓慢恢复,冥月之力亦沉淀于灵台深处,圆融自洽。力量看似回归,但一种更根本的“被注视感”与“剥离感”却与日俱增。仿佛提瓦特的天空本身,正以一种冰冷而宏大的意志,审视着她这个“不应存在”的异数。
“仙君,刻晴大人来了。”侍女轻柔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身影已如疾风般踏入室内。玉衡星刻晴今日未着华服,一身利落的劲装,发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手中还拿着一卷略显陈旧的皮革卷轴。她看到窗边气色虽仍苍白、但眸光已复清明的嫦娥,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微光,随即又被惯常的锐利与一抹急迫取代。
“看来那群老…咳,看来众仙的疗伤手段确有神效。”刻晴走到近前,将卷轴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沉睡的玉兔,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它还没醒?”
“纳西妲的祝福保住了它的本源,但要苏醒,或许需要更契合的契机,或等我……” 嫦娥顿了顿,没有说完。等她怎样?等她自身的存在不再被世界排斥?这仿佛一个无解的循环。
刻晴显然也明白其中关窍,她不再追问,而是直接展开了那卷皮革。“这是刚从总务司秘库深处调出的古老舆图副本,原图是层岩巨渊勘探初期所绘,后来因标注过于‘荒诞’而被封存。”她的指尖点向地图上璃月西南边境,一片与须弥雨林、枫丹水泽接壤的模糊区域,那里用古老的墨迹勾勒出崎岖的山峦,并在中心点了一个醒目的朱砂印记,旁边有一行小字注释:
“望月之崖,古称‘葬月谷’。有民谣传,三代之前,天星摇落,月光如泪,三日不绝。崖下有异光,近之则心神恍惚,见双月悬空之幻景。疑为古战场或祭所,凶险,勿近。”
“双月悬空……”嫦娥低声重复,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抬起眼,看向刻晴:“你们怀疑这与‘三月’有关?”
“凝光认为,任何关于‘月’的异常记载,在当下都值得警惕。”刻晴神色严肃,“而且,就在三日前,驻守在那片区域边缘的千岩军哨所回报,夜间确实观测到不明原因的、周期性的微弱天光,方向正是这‘葬月谷’。更巧合的是……” 她压低声音,“我们安排在枫丹的线人,同一天传来加密情报,称枫丹科学院内部最近在秘密调阅所有与‘古代天体崇拜’、‘原始胎海与星象关联’的禁忌文献,牵头人是一位名叫雷内的年轻学者,据说他曾是‘水仙十字院’的成员。”
枫丹…胎海…星象…还有这“双月”的传说。零碎的线索如同磁石般彼此吸引。嫦娥感到眉心的“月华沉玉”似乎微微发热,与怀中玉兔产生了一丝极微弱的共鸣。
“你想让我去查。”嫦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请求,也是唯一的路径。”刻晴挺直脊背,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直视着嫦娥,坦率而坚定,“璃月方士与千岩军可以处理妖邪,但涉及可能动摇世界根基的‘规则’之事,凝光与我皆认为,非你不可。你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对吗?”
她感觉到了。嫦娥默然。这位年轻的玉衡星,有着远超外表的敏锐与担当。
“我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关于枫丹,关于那个雷内,关于水仙十字院。”嫦娥没有立刻答应,但话语已表明态度。
“已经准备好了。”刻晴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简,“相关情报摘要都在里面。另外,北斗的‘死兆星号’三日后会有一批货物运往枫丹,你可以搭乘。她会在船上等你。”
安排周到,雷厉风行,果然是刻晴的风格。嫦娥接过玉简,神识微探,大量信息流入脑海。水仙十字院…雷内…其对“世界式”与“生命形态”的激进研究…以及枫丹近期“原始胎海”能量的异常活跃……
就在她沉浸于信息时,一直沉睡的玉兔,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耳朵。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意念,如同游丝般,猝不及防地闯入嫦娥的识海。那意念并非来自玉兔,而是…仿佛通过玉兔这个特殊的“共鸣体”,从遥远的方向被传递过来!
意念中混杂着无尽的悲伤、冰冷的禁锢,以及一丝…带着草木清气的、温柔的疑惑。
这意念一闪而逝,快得像是幻觉。但嫦娥瞬间汗毛倒竖,猛地看向西南方向——那是枫丹的方位!这意念的感觉…与她自身月华之力同源,却又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
是…月神哥伦比亚?还是…其他与“三月”相关的存在?!
“怎么了?”刻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嫦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那“葬月谷”的标记,又看向西南。
“准备一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有些异常,“我搭北斗的船。先去枫丹。”
或许,答案不在璃月,也不在须弥。那最初的波澜,与最终的答案,都隐藏在那片以“水”与“审判”为名的国度深处。而玉兔刚才接收到的、来自枫丹方向的微弱共鸣,或许就是命运给予的第一声叩门。
窗外的日光正好,但嫦娥知道,一场深入提瓦特最古老谜团与最危险暗流的旅程,即将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