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珠提出的“三试”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殿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文武百官神色各异,有担忧,有愤怒,也有少数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外蒙使团众人则个个面露傲色,似乎对己方的实力极具信心。
轩辕澈站在场中,身姿挺拔如松,面对赫连珠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满殿的注视,他并未露怯,反而扬起了下巴,那股皇室嫡子的骄矜之气此刻成了他最好的铠甲。“赫连副使既然划下道来,本王接着便是。何时开始?”
“且慢。”
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靖王轩辕奕缓缓起身。他手持白玉佛珠,面容平静无波,仿佛殿内紧张的气氛与他无关。
“陛下,”轩辕奕向御座上的女帝微微躬身,“今日乃万寿圣节,普天同庆。比武切磋,虽可助兴,然刀剑无眼,万一有所损伤,岂不辜负了这喜庆佳节?再者,外蒙使团远来是客,若因切磋之事伤了和气,亦非我轩辕待客之道。”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在理,既顾全了大局,又委婉地表达了不赞同此时比武的意思。不少老成持重的大臣纷纷点头附和。
赫连珠眉头一皱,看向轩辕奕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审视和不悦:“哦?那依靖王殿下之意,该如何是好?莫非轩辕王朝无人敢应战吗?”这话已是带着明显的激将意味。
轩辕奕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瞥了赫连珠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古井,让赫连珠没来由地心中一凛。他转而看向外蒙正使:“赫连亲王,本王以为,两国交往,贵在知心。不若我们先进行‘文试’,彼此探讨一下两国关心的事宜,增进了解。若‘文试’之后,双方仍有兴致,再进行‘武试’不迟。陛下以为如何?”他将决定权交还给了女帝。
女帝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显然对轩辕奕的应对十分满意。“靖王所言甚是。赫连亲王,贵使以为如何?”
外蒙正使看了看赫连珠,又看了看气度沉稳的轩辕奕和面带微笑却目光锐利的女帝,心知若强行要求比武,反而显得外蒙咄咄逼人,失了气度。他只好拱手道:“陛下与靖王殿下考虑周详,就依此议。”
赫连珠冷哼一声,虽有不甘,但也只能坐下,目光却更加冰冷地扫过轩辕奕和轩辕澈。
轩辕奕此举,巧妙地化解了 武力冲突,将较量引入了另一个层面。夏幼薇心中稍定,她知道,论起朝堂博弈和智慧交锋,轩辕奕绝对是顶尖高手。
“文试”开始。赫连珠显然有备而来,她再次起身,提出了所谓的“三问”。
第一问,关于边境划定。她翻出一桩百年前的旧案,指责轩辕王朝先祖在划定疆界时侵占了一片水草丰美的牧场,言辞犀利,试图在道义上占据制高点。
这个问题极为刁钻,年代久远,史料记载模糊,且涉及两国敏感的领土问题。几位熟知历史的老臣起身辩驳,但都被赫连珠引经据典驳得有些狼狈,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就在这时,轩辕奕缓缓开口。他并未直接反驳赫连珠的指控,而是从更宏大的历史视角出发,阐述了百年前两国划定疆界的背景、当时的盟约条款以及后续百年的实际管辖情况。他语调平稳,引用的史料更加详实可靠,逻辑清晰,层层递进,最终得出结论:当前疆界是历史形成的共识,符合双方长期利益,不应以片面之词轻易否定。
他的发言有理有据,气度从容,顿时稳住了局面。女帝和百官都微微颔首。
赫连珠见第一问未能奏效,立刻抛出第二问,关于两国贸易逆差。她声称外蒙大量购买轩辕的丝绸、瓷器、茶叶,而轩辕却很少购买外蒙的货物,导致外蒙白银外流,指责轩辕王朝利用经济优势盘剥外蒙。
这是个经济问题,更涉及复杂的国际贸易原理。不少官员面面相觑,难以切中要害地回应。
此时,夏幼薇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她在现代虽然是个特种兵,但基本的经济学常识还是有的。她起身,先向女帝行礼,然后面向赫连珠,声音清越:“赫连副使此言差矣。”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年轻的京都尉身上。
“贸易之道,贵在自愿,源于需求。”夏幼薇不慌不忙地说道,“外蒙需要轩辕的丝绸瓷器以丰富生活,需要茶叶以化解油腻,此乃贵国百姓之需。而轩辕物产丰饶,外蒙的马匹、皮毛虽好,但并非我朝不可替代之物。此乃市场选择,何来盘剥之说?”
她顿了顿,运用了现代比较优势的概念,深入浅出地解释:“若赫连副使觉得逆差不利,大可鼓励外蒙工匠研制生产更多轩辕需要的商品,或者改善商路,降低交易成本,而非归咎于我方。再者,外蒙战马精良,若贵国愿意开放部分良种马贸易,我朝亦十分乐意购买,互利互惠,岂不美哉?”
她的话通俗易懂,却又直指核心,将贸易逆差归结于产品结构和市场需求,而非单方面的盘剥,同时提出了建设性的解决方案,甚至反过来将了赫连珠一军——你外蒙不是抱怨吗?那就卖点好东西给我们啊,比如你们的战马。
殿内不少精通经济的官员眼前一亮,暗暗佩服夏幼薇的见解。就连轩辕奕也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
赫连珠被驳得一时语塞,她没想到夏幼薇对经济之事也如此通透。她脸色阴沉,咬牙提出了第三问,也是她认为最尖锐的一问:“久闻轩辕王朝现在虽仍是女子为尊,但男子地位日益提升,已有男女平等的趋势。这与我外蒙乃至周边诸国女尊传统大相径庭。敢问京都尉,你如何看待此差异?莫非认为天下皆应效仿轩辕吗?”
这个问题极其敏感,直接质疑轩辕王朝的根本制度,甚至带有挑拨离间的意味。若是回答不好,极易引起国内保守势力的反弹和国际上的非议。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看向夏幼薇。
夏幼薇却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无比的自信和从容。她朗声道:“制度之异,源于国情之别,历史之选。轩辕立国之初,经历‘赤鸢之劫’,女子稀少,为存续种族,稳定社稷,故逐渐形成凰权制度,此乃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之举。数百年来,我朝在女帝治理下国泰民安,文明昌盛,足见此制度符合我国国情。”
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赫连珠脸上,语气转为铿锵:“至于他国是否效仿,乃他国内政,我朝从不干涉。我轩辕信奉的是‘和而不同’,尊重各国选择。只要不犯我疆土,不伤我百姓,他国制度,与我何干?倒是赫连副使,如此关心我国内政,莫非外蒙有意效仿不成?”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戏谑的反问,顿时让殿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甚至有人忍不住低笑出声。赫连珠的问题本意是刁难,却被夏幼薇巧妙地化解,并反过来调侃了外蒙一番,将“制度优劣”之争,轻松地引向了“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展现了大国气度。
“你!”赫连珠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夏幼薇,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三问已过,轩辕奕和夏幼薇夫妇联手,应对得当,句句在理,牢牢掌控了话语权,赢得了满堂无声的赞许。文试方面,外蒙可谓一败涂地。
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赫连珠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冷意:“赫连副使,三问已毕,可还有疑问?”
赫连珠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她知道在文试上已讨不到便宜。她猛地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轩辕澈,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陛下,文试精彩,令人大开眼界。不过,国之根基,终在武备。如今,可否开始武试了?本皇女,已经等不及要向澈殿下请教了!”
刚刚缓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