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煜。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雕花的床顶,很陌生。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药味,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像是雨后青草混着一点点花香的清新气息。
我转过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是个女孩,她穿着浅青色的裙子,头发很黑,松松地挽在脑后,有几缕碎发落在脸颊边。她的眼睛很大,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鼻子小巧,嘴唇是淡淡的粉色。
她正看着我,眼神很温柔,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她看到我醒了,眼睛弯了弯,笑了
“你醒了?”
声音也很好听,清清的。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谁?这是哪里?她是谁?
“我叫江落,”
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轻声说
“你可以叫我阿落姐姐。”
江落。
阿落姐姐。
这两个词像小石子一样掉进我空荡荡的脑子里,激起一点细微的回响。
我点点头,试着开口
“阿落……姐姐。”
声音有点哑,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江落笑得更开心了,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手心凉凉的,很舒服
“嗯,真乖。”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半开的雕花木窗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明亮的光斑。我顺着光线看出去,看到窗外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树,叶子是鲜绿色的,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只蝴蝶从窗前飞过,翅膀是黄色的,带着黑色的斑点,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很好看。
“蝴蝶!”
我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抓住它,想要离它近一点。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
“哎,江煜,穿鞋。”
江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跑到院子里,仰着头,看着那只蝴蝶在梧桐树宽阔的叶子间穿梭,忽高忽低。
我追着它跑,在院子里转圈。
青石板的地面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踩上去很舒服。蝴蝶飞过花丛,飞过假山,最后扇动着翅膀,越飞越高,朝着湛蓝湛蓝的天空飞去。
我停下脚步,踮着脚,伸长脖子,一直看着。
它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黄点,然后,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
不见了。
我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我转身,看向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江落。
“阿落姐姐,”
我指着天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蝴蝶……它飞走了。它还会回来吗?”
江落走到我身边,也仰头看了看天,然后低下头,看着我。
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能,”
她说,语气很肯定
“等到明年春天,花开了,蝴蝶就会回来了。”
明年春天?
那还要等好久啊。
但是看着她那么肯定的样子,我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填上了一点。
我点点头,用力地“嗯”了一声。
蝴蝶会回来的。
从那天起,江落就经常陪着我。
她真的很好。
说话总是轻轻的,慢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把我逗笑。
有时候是讲一个傻乎乎的小故事,有时候是学小鸟叫,有时候只是做个鬼脸。她一笑,眼睛就弯成月牙,特别好看。
我很喜欢粘着她。她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她看书,我就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虽然我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但看着她认真看书的侧脸,我就觉得心里很安静,很踏实。
她写字,我就趴在桌子对面,看她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写得特别好看。她偶尔会停下来,教我认几个简单的字。
“这个念‘江’,是我们的姓。”
“这个念‘落’,是我的名字。”
“这个念‘煜’,是你的名字哦。”
江煜。原来我叫江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