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望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难听。
“为什么?”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和怨毒。
“老子坐了几年牢出来。”
“憋了一肚子火,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吧?”
“再说……”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自卑和恼怒。
“我他妈那方面……不行!”
这个秘密,似乎比杀人更让他感到羞耻。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叙述自己的过去。
性格极端,学木匠的时候。
就因为师兄说了他几句。
他就把人打成重伤,被师父赶了出来。
后来坐牢,也是因为恶意伤人。
童年的阴影让他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
出狱后,他看到苦等自己多年的妻子陈倩。
心里没有半点感激,反而充满了怀疑。
他总觉得陈倩在他坐牢期间“偷人”了。
这种无端的猜忌,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最终演变成了对所有女性的仇恨和报复。
“那六年前和三年前的案子呢?”
曾昊追问。
“也是我干的。”
钟望承认得异常干脆。
“那两个娘们,坐我的车。”
“叽叽歪歪跟我还价,还他妈的笑我……”
他的脸色变得狰狞。
“笑我一个大男人,是不是不行。”
就因为这两句话,他便用低价将两人骗上车。
拉到偏僻的地方,用同样的手法,残忍地杀害了她们。
“前几天那个女孩呢?”
曾昊继续问。
“本来也想弄死她。”
钟望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屑和懊恼。
“算她命大,有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路过,坏了我的好事。”
他看着曾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挑衅。
“被你们抓到,不过是巧合罢了。”
曾昊盯着钟望那张扭曲的脸。
审讯室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重量。
“还有一个问题。”
“那些……你从受害者身上带走的东西,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让旁边记录的童家盛都停下了笔。
抬起头,满眼都是血丝和疑问。
钟望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吃了。”
“什么?”
童家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
审讯室里另外两个警员也全都变了脸色。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煮了,吃了。”
钟望重复了一遍。
语气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点回味。
“老话说,吃什么补什么。”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眼神里透着一股病态的期盼。
“我想着,吃了那个,说不定……我就能行了。”
“呕……”
一个年轻警员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就冲了出去。
童家盛的脸涨成了紫色,他攥紧拳头。
骨节捏得发白,要不是纪律拦着。
他现在就想冲上去把钟望的脑袋按进桌子里。
曾昊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但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恶心和怒火。
他知道,对付这种人渣,愤怒是最没用的情绪。
“你西屋里藏的那些炸药,又是准备干什么用的?”
曾昊换了个问题,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
提到炸药,钟望的精神头又来了。
他坐直了一点。
脸上那种懊恼和不屑的神情再次浮现。
“杀女人,没劲了。”
他咂咂嘴,一副顶级玩家玩腻了新手村的表情。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我本来计划着,干一票大的。”
他抬起下巴,用一种炫耀的口吻说。
“把你们县政府给炸了。”
“那多刺激?”
“到时候全国人民都知道我钟望的名字!”
他越说越兴奋,枯瘦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完全沉浸在自己那疯狂的幻想里。
“只不过这事儿得好好谋划谋划。”
“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你们这帮狗日的给搅了。”
他啐了一口,满脸都是“宏图大业”被打断的愤恨。
曾昊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疯子。
他站起身,不再看钟望一眼。
“家盛,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把所有细节都问清楚,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是,队长!”
童家盛立正,大声回答。
看向曾昊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信服。
曾昊走出审讯室,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刚点了根烟,手机就响了。
是杨斌打来的。
“来我办公室一趟。”
杨斌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
完全没有通宵工作的疲惫。
曾昊掐了烟,快步走向办公楼。
杨斌的办公室里,茶香袅袅。
“坐。”
杨斌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亲自给曾昊倒了杯热茶。
“案子结了,辛苦了。”
“杨局,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曾昊捧着茶杯,客气了一句。
“少来这套官话。”
杨斌摆摆手,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小子,给你报的个人一等功,上面批下来了。”
“什么?”
曾昊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眼睛都瞪大了。
一等功?
我靠!这是什么概念?
和平年代,一线刑警想拿个三等功都得脱层皮。
二等功基本就是拿命换的。
一等功那简直是传说中的存在。
“市局的意思是,开个表彰大会。”
“让你小子上去风光风光。”
杨斌靠在椅背上,打量着曾昊。
“你也可以选择低调点。”
“让市局的领导下来,在咱们支队内部给你颁奖。”
“你小子自己选。”
曾昊脑子有点懵。
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像做梦。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杨局,这……这太……”
“太什么太?”
杨斌哼了一声,语气里却满是得意。
“你小子这次干得确实漂亮。”
“从发现线索到抓捕,再到撬开他的嘴。”
“滴水不漏,这功劳你受之无愧。”
“说实话,你这个年纪就拿一等功的。”
“放眼全国都找不出几个。”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半开玩笑地说。
“老子干了快三十年。”
“连一等功的边儿都没摸到过。”
“你小子倒好,一步到位了。”
“这事儿要是让你爸知道了……”
杨斌拖长了调子,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我估计他能连夜跑回老家。”
“去你们家祖坟上磕三个响头。”
“还得放一挂一万响的大地红。”
曾昊被逗乐了,心里的那点不真实感也落了地。
“他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
杨斌一瞪眼。
“你爸当年可是在我手底下干过的。”
“那脾气又臭又硬,跟我一个德行。”
“但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有你这么个儿子。”
“对了,跟你爸说一声,让他买辆车。”
杨斌话锋一转。
“老大不小的人了,手里又不是没钱。”
“天天挤公交像什么样子?抠抠搜搜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