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小鸟,是他最狼狈的时候,家族派人追杀,解决完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等待着下属的到来。
他就这么仰躺在打理整齐的草坪上发呆。
思索着哪个家族谁谁谁,要倒霉。
要先收拾谁,连带谁最好。
他高大而俊美,除了轻微的喘息,身上的伤口像是某种行为艺术。
这个俊挺的英国男人,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美艳女郎的帮助,哪怕他的意识都快消散了。
英都的人大都热情,更何况这么一位身材高大,长款的大衣外套都遮不住的好身材,令年轻的女郎们都趋之若鹜。
当然,都被一一拒绝。
他的眼神停留在广场湖畔,悠扬的音乐落在耳边,那个拥有华国血统的女孩,披散着一头乌黑靓丽的发,在用硬邦邦的面包喂鸽子。
嗯,没错,就是在喂鸽子,哪怕鸽子们啄了又啄,都没能吃动那个用铁锯才能切开的面包,学名列巴。
一整个的那种。
白鸽们一个又一个气馁,哪怕放弃又在女孩甜美的笑容下妥协,现在看来是甜美,当时可能是,邪恶。
一个又一个鸽子碰壁,败兴而归,飞扬着翅膀停留在湖畔。
那是个斥资浩大的人工湖泊。
白鸽们飞行时洒落的羽毛,轻打着璇儿,落在她的发上,而后气愤的朝她啄去,女孩愤愤的躲闪,手里还拿着整个干面包。
那时他听不懂女孩的嘟囔,看唇形是在说:真是一群坏鸟,请你们吃东西居然还想啄我。
毕竟这些鸽子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好脾气,居然也会生气。
实在好笑,他胸膛震颤,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
女孩一直背着身子,只看见那头乌发。
真是个有趣的华国女孩。
视线随湖水涨潮时,他强撑着身子坐起,目光仍紧盯她,思索自己什么时候能被发现。
毕竟自己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一位清秀的英都男人向她缓缓靠近,他们似乎认识,那个男人肩膀上是熟悉的勋章。
亚特兰家族的旁支与族人,他并不是每个都要了解,可那个男人带着耀眼的族徽,这并不被允许招摇过市。
他触犯了禁忌。
并且把自己的徽章递给了那个女孩,任她随着把玩。
Kevin眯起了眼睛,冷哼一声。
直到下属来时,Kevin被抬上担架,依旧死死盯着湖边的两人。
那个女孩转过了身,露出了那张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脸。
英都人大都五官挺立,皮肤白皙,眼窝深邃,但身为华国人,她除了细腻的皮肤,鼻尖与嘴唇也是小巧玲珑。
不同于杂志上,身材娇好前凸后翘的女郎,她格外的娇小,如同华国品种珍贵的鸟雀,浸透着油画的墨色。
她把玩着徽章,在冲另一位男人笑。
由于刻意的吩咐,担架从两人身边经过,她冲那个男人扬起笑脸,用英都话迁就他,自然而然的,自己也听懂了。
她把面包递过去,冲那个男人笑:
特地给你买的午餐,你一定要吃完哦。
没记错的话,那个面包不仅被啄过,还被她用来驱赶鸽子,或许还可能撞在栏杆扶手上,发出脆响。
那个男人接住了面包,一个来自华国女孩的恶作剧。
嗯,遗憾的是,自己躺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没引起注意。
一个人在想自己怎么当着心爱的华国女郎的面,吃下这个崩了牙的面包。
一个想着他一定要崩了牙。
Kevin被担架抬走了,两人郎情妾意,没注意到身旁路过的伤员。
庆幸的是,女孩眼底的恶作剧昭示着,她并不喜欢那个追求者。
于是在医院养伤的同时,他查了亚特兰家族所有的旁支,确定了那个与华国女孩有着婚约的男人。
他叫Allen。
人生没有这么多偶遇和巧合。
如果不是刻意的安排,他们也许不会见到第二面。
查到的消息显示她就读于皇家学院,主修语言文学。
马不停蹄的办理入学手续,特地从她每天的必经之路等人。
第二次遇见。
她软甜的哼着不知名的歌儿,调子轻松又欢快,扎着高高的马尾,身高的优势让他自上而下的俯瞰整个全部。
他看见了她喝饱水的唇珠,额前绒绒的碎发,闻到了她身上柔柔的甜香。
Kevin敢肯定,哪怕是皇室调香师,也调不出这样味道的后调。
她就这样哼着歌,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边经过。
他精心梳理的头发,特地挑选的衬衣,还喷了皇家特有的香水,那股悠远的海洋调性。
她一个也没看见。
哦,可能是发现了,从他身边经过时,女孩微微耸动了下鼻子,打了个秀气的喷嚏。
男人精心设计的笑僵了一下。
华国人都这么迟钝吗,还是只有她这样。
“同学,请问语言文学怎么走?”听说华国人含蓄带着热情,他是一位寻求帮助的同校学生,还穿着同款校服。
“我不知道哦。”女孩总算停下来,眉眼弯弯的冲他笑着答,没有丝毫的抱歉,眼里满是回答后的坦荡。
要不是他的调查从不出意外,真的都要信了。
华国的小骗子,真不可爱。
Kevin松了松英伦校服的领结,他穿着最基础的蓝色毛衣和衬衫,打了领结,并没有穿外边的校服。
又一次看着她走远。
他调查过她,虞桑晚。
可他想亲口听见她介绍自己。
于是他也开始翻看华国书籍,学习语言,因为他发现,这个华国女孩无论生气与开心,说的最多的都是本国语言。
她并不喜欢交朋友,哪怕长得很受欢迎。
渐渐地,他能听懂了她的话。
一个又一个追求者向她表白,女孩冷冷的看着,然后拒绝,无情又残忍。
Kevin还是没和她说一句话。
哪怕两人是刻意安排的同班同学。
她好像对所有英都人无感,有种排斥的不喜欢。
第三次见面在图书馆。
浸透着木质香气的图书馆,泛着浓重的历史,英伦风格的木质书架,群书汇聚。
她小巧的身子站在五六米的架子下,躲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这里什么书都有,她侧身时,Kevin看到了英文书名《厚黑学》。
这是什么书?
或许是视线太过刺眼,桑晚终于从书本上移开,秀气的眉毛皱起,歪着头看他,在他疯狂组织语言的时候又挪开。
她合上书打算离开。
Kevin叫住了她,平常处理大小事务都不会紧张,也是位岁数不过二十多的男人。
那个华国女孩唇瓣微张,不等他组织好语言率先抢答:
你挡到我的光了。
后来就是Kevin主动道歉,两人就这么认识了,是他单方面认识了。
死缠烂打之后,那个华国女孩告诉了她的名字:“鸟择良木而栖。”
她的名字里有桑,是桑树的意思。
可他说自己只记得前半段,叫她小鸟。
只有他知道,是因为她像华国某种昂贵的鸟,待在笼子里饲养的雀。
她并不认为两个人是朋友,还说自己有未婚夫,她很爱他。
又撒谎,小鸟是个骗子。
Kevin很生气听见小鸟说喜欢别人,自己又时间宝贵,刻意冷落了人。
没想到几天了毫无动静,小鸟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响起挽留的歌。
生气只是因为一厢情愿。
某个王公贵族宴会上,他又看见了她。
这次她轻扯着裙角,鹅黄的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白嫩的手指拽着与她有婚约的男人的胳膊。
他的小鸟姿态亲密的,依附着别人。
Kevin站在高处,摇晃着猩红的葡萄酒,哪怕酒已经醒过了,他还是只拿着高脚杯,也不喝。
绚丽的灯光打在两人的身上,华国语言叫郎才女貌。
可他瞧着,他们一点也不般配。
这个胆大包天的华国女孩偷走了自己的心,还无所顾忌的和别人成双入对的出席这种场合,哪怕是她的未婚夫也不行。
占有欲作祟下,他招来了下属,吩咐他把灯灭了。
舞台的灯光骤然熄灭,原本觥筹交错的人群一阵唏嘘,有人喊了Allen的名字,又报上大名与他叙旧。
对面官职都不低,哪怕他此刻急于寻人,也不能搏了他们的面子。
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在昏暗的会场上,抛下了她,与旁人寒暄。
Kevin一口喝完那杯葡萄酒,糖浆在唇齿间抵着,喉咙倾动时咽下去,他姿态悠闲的走下宽旷的楼梯。
精准而轻松的抓住了人群中那只小手,哪怕她还拽着裙子,他听到女孩的声音亮了些,有些惊喜的诧异的冲他说:
“Allen!”
见鬼的Allen,他是Kevin,才不是那个废物未婚夫。
男人轻呵一声,像在嘲讽,口中的葡萄糖浆味儿由浓到淡,轻贴着女孩的脸蛋,他姿态随意的吻就这么落下。
女孩仰着脖子,乖巧的任他动作。
Kevin一顿,唇在她的脸上又忽得向下,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Allen,是她的未婚夫才这么乖乖的让碰。
他胸口微怒,“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孩单纯的扬起下巴,轻快的声音在耳边打着转儿:“我的未婚夫大人。”
她疑问又不解:“你什么时候又长高了。”
呵。
迎接她的是肆无忌惮的亲吻。
男人吻着人又嫌不够,身高的差距让她处于被动地位,于是单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提起来,又托着她的臀。
整个把人圈在怀里。
女孩被吻得发蒙,她嘴里也有葡萄酒的味道了,那么点酒,让她晕晕乎乎的,身子贴着他的胳膊,没了支撑就要仰倒下去。
“Allen,我头晕。”
女孩扶着他的肩膀轻声抱怨,小手不经意间拂过他的胸口,那处的家族徽章出奇的硌人。
她喘着气儿,贴在他的脖颈处问他:“你的徽章硌到我了,Allen。”
男人懒懒的掀了眼皮,危险系数飙升,他抱着她愤恨的想,要送她的未婚夫去东边挖油田。
灯光亮起,小鸟依偎在他怀里,脸上因轻微酒意泛起红晕,乖巧又可爱。
她早就被人抱到二楼开放的客厅里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Kevin还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女孩手肘处关节都泛着粉,她脸色红润,懒懒的搭在他的脖子上围着,耳边冒着热气儿。
他听她说:“你是我的Allen。”
男人危险的眯起眸子,咬着牙想着,很好,东边正缺个挖油田的,他明天就得去。
女孩的未婚夫消失了,临走前的告别都不曾有。
高大的棕桐树下,女孩抱着书,难过的失神,泪水划过脸庞,Kevin看的心头一热,很想欺负她。
“你怎么了?”Kevin明知故问。
女孩失神好久又回过神,侧着小脸,眼睛略微干涩。
那是她未婚夫不告而别的哭泣。
Kevin都已经组织好语言去安慰她了,谁知她把身子完整的转过来,捧着书轻叹了一口气,扬起粉嫩的脸问他:
“罗密欧与朱丽叶真的存在吗?”
他想只要不是在怀念未婚夫就行,刚把纸巾递过去,安慰的话到了嘴边。
只见她轻轻捏起纸巾的一角,擦拭着早就干涸的泪水,重重的感叹,“我与Allen就是被拆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她再次擦了擦,小脸被擦的有些红,又补充一句华国话:“哪个天杀的拆散我们。”
要安慰的话咽了下去,男人不解,他是Kevin,不是天杀的。
天杀的又是什么?
小鸟难过了好一阵,他趁虚而入,虽然知道要徐徐图之,但还是不得不连争带抢。
原本这个华国女孩容貌出色,每天表白的人不计其数,不止同校,还有外校的学生,都爱慕她。
可有他在,解决了不计其数的人。
小鸟又拿着整个硬成石头的面包,叹气的喂着鸟,还在嘴里抱怨着:“我的魅力是不是下降了,怎么连表白的人都没了。”
Kevin心虚地咳嗽了几声,在她眼前晃荡,“你看我行吗?”
女孩又抱着他哭诉:“Allen,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男人面无表情的把身上的八爪鱼拉开。
见鬼去吧,Allen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