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头连着找老六要了几天的钱,老六就是一口咬定钱都借出去了。气的许老头直接不给他饭吃,并嘱咐许老太不许煮老六的饭。
老六也无所谓,干脆到处蹭饭,老二家蹭完,去老三家,老三家蹭了就去老五家。许老三原是不愿意管许老六饭的,他最讨厌的人就是老六。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许老头太过偏心老六,自己偏心也就算了,还总是薅这几个大的羊毛去贴补老六。
但许老三见许老六和许老头对着干,就计上心来,趁着老六在他家蹭饭吃的功夫,就给老六好好的洗个脑。
许老三得知老六不愿意拿钱出来,也不愿意在许家湾盖瓦房,就投其所好的说道:“爹也真是的,以前找我们几个大的要钱,就算了,好歹下面还有你们几个小的要读书,需要花钱。现在还这样拼命的找你要钱,有什么意思?”
许老六见许老三这么懂他,立马点头道:“就是啊,爹这老观念真的是要改一改了。都和他说了,他的那一套老观念已经过时了,可他就是不听,非得老一套。尤其是盖房子这个事情,也就咱们村是这周边的贫困村,别的村,好多都开始盖楼房了,谁还稀罕这种平房啊?”
许老三连连点头:“就是的,这盖房子的事儿,三哥我是支持你的观点的。”
在许老三的支持下,许老六丝毫不退让,这事儿一直僵持到过年。许老头不让许老六吃饭,许老六就在几个哥哥家轮流转着吃。
等到过大年的时候,除了杜念青一家没有回来,这几家祭祖后,就依旧是老样子,在一起吃团圆饭的。许老头看着三大桌子都坐满了人,老五家又给添了一个孙子,很是开心,酒过三巡,就又提起了给老六盖房子的事情。
许老六实在是烦死他爹老是揪着盖房子的事儿不放,就顶撞了他,气的许老头就要打他,结果许老三不仅不劝着点,还在里面拱火,最后气的许老头一下子掀了桌子。大过年的,本来是一大家子三代人围着吃年夜饭的快乐时光,最终搞的不欢而散。
大家见许老头火气这么大,也没人敢劝,害怕触霉头,就各自散了回自己家去了。待人都散完了,许老头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走到火炉前坐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目标就是在大门口再盖四间房子,这个四合院就圆满了,一排上房左边住着老四一家,右边住着老二一家,左边厢房住着老三一家,右边厢房住着老五一家,门口再按照他的设计,盖一个大厅房,左右各两间房子都归老六,刚好围成一个四合院,他和老婆子就住中间位置的三间土坯老房子。想想就觉得很幸福,他们两个老的,被儿孙们围一圈,老了老了,不就想儿孙们都围着自己么?
偏偏这个老六,铁了心的不想在许家湾盖房子,也想和许老三一样搬到村部那边盖新楼房。就算他想盖楼房,许老头也想把老院子给盖起来,以后这里就是大家的老宅子。
可许老六根本get不到他爹对老宅子的这种执着和情怀,只觉得他爹的这种行为既固执又落后。
许老头心里难过,却不知向谁倾诉,娘不在了,大哥和小妹也走了,和老婆子说,她一向是不过问家里的这些大小事儿的。越想心里越发的苦闷,许老头起身,拿起火炉边上暖着的小酒,自己给自己倒,一杯接一杯的喝。觉得喝的胃里,心里都是暖的,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就这样,许老头一杯接一杯的把自己给喝醉了,靠在椅子上眯着了。
大过年的,晚上是要守岁的,以前,不愿意睡觉的孙子孙女们都会跑过来,围着许老头坐,让他讲那些神话故事。许老头一年到头都是严肃且忙碌的,孙子孙女们都怕他,但每到过年的时候,许老头就会变得很开心,很爱笑,脾气也会变得格外好,像是没有脾气的爷爷,孙子孙女们想听什么故事,他就讲什么故事,他口中的故事又多又神奇,小孩子们都爱听。
可是,今年的年夜饭吃的大家不欢而散,各家的也都嘱咐孩子们早点睡,睡不着就看电视,反正不许去找许老头。
许老头喝醉后,睡得特别的沉,一个不小心歪倒了火炉里。这会儿火炉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就是在地面上用砖头围了一个圈,在里面烧柴火,因着火炉里的火烧的很旺,上面还挂着一铁壶的正烧着沸腾的开水。
许老头一下子栽倒了火炉里,打翻了烧的开水,导致自己不仅烧伤了,还被烫伤了。疼痛使他忍不住的大声叫了起来,偏偏大家这会儿都在看电视,个个都看的全神贯注的,压根没听见许老头的叫声。许老头醉的厉害,虽然痛的厉害,偏偏半天爬不起来,最后只能扯着嗓子喊老二的小名。
上一世的这一年,杜念青一家也是在家吃的年夜饭,整个湾子里只有她家没有买上电视机,只能干坐在火炉前烤火。所以许老头喊叫的第一声,就被杜念青和许文雨听见了,两人赶紧跑到许老头的厨房把许老头扶了起来。
就算当时发现及时,许老头还是被严重烫伤了,半边脸和颈部以下的半边身子全都严重烫伤。
可这一次许老头不仅被烫伤,还因半天不能从火炉里爬起来,身上还被火给烧着了,导致还烧伤了,情况比上一世更加的严重许多。
就在许老头把儿子们的小名轮换喊了一遍都没回应,都要绝望的时候,许老二终于听见了许老头的叫声,跑出来查看,才发现许老头倒在了火炉里。
许老二赶紧把许老头从火炉里拉出来,然后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呼唤众人。这才惊得整个湾子里的人都起来了,都过来查看许老头的情况。
许老二把许老头着火的外套赶紧扒了下来,他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老爹被开水烫伤了,以为把外衣脱了,人就没事儿了。殊不知这会儿,许老头的衣服已经黏在了身上,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痛。
许老头双眼模糊的看着半搂着自己的老二,说道:“荒年儿(许老二出生那年正是闹饥荒,什么都没得吃,所以小名就叫荒年。也是这一年,隔壁村的老许家,有个在京城当大官的,大官的哥哥是个身体有恙单身,想过继一个儿子养老,许老头就把五岁的大儿子给过继走了。当时还想着能沾上一点亲戚,将来好投靠京城的那个大官,结果一点没沾上关系。)啊,爹身上痛的厉害,你快给我衣服脱了,看看咋啦?”
惊慌失措的许老二这时才发现自家爹的衣服是湿的,刚才就觉得衣服滚烫的,还以为是火烧得,再一看那歪着得吊水壶,许老二这才反应过来,爹多半还被开水烫了。
待许老二把许老头的棉袄扒下来一看,果然,里面的秋衣已经粘在身上了,要是硬脱,只怕会把皮都给拽下来。
许老二对着老五吼道:“快,赶紧去找蔡医生来给爹看看。”
老五赶紧往外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说道:“今天过年啊,蔡医生回自己村过年去了,这大半夜的咋找?”
许老三说道:“别折腾了,赶紧送镇上医院吧,爹这全身好像都烫伤了。”
于是,大家赶紧合力背着许老头,让老五开车,连夜往镇上的医院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