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朱大嫂带了她的疯婶娘过来换菜后,后面的每天,朱大嫂都会走哪儿都带着疯婶娘。
杜念青还问过杜站长妻子:“为啥之前朱大嫂过来,都不见带着疯婶娘?”
杜站长妻子小声道:“之前都是给喂了安眠药,锁在家里睡着的。现在从外面托人买了专门治疗精神疾病的药,喝了好像真的有效果,估计就没喂安眠药了。这不就走哪儿带哪儿?”
杜念青说:“我看着好像好彻底了。”
杜站长妻子笑道:“这那能看的出来,这种病本来就是一时一时的,不受刺激应该就好了,但万一那天受了刺激,不还是会发疯,毕竟那大脑肯定是有点和正常人不一样了。”
朱大嫂每天下午都会带着疯婶娘过来换菜,换好了,还会坐会儿,和人聊天。杜念青店铺前每天都热闹的很,除了南来北往的等车人,还有换班的司机。杜念青总是热情的给人倒茶喝,人家见她热情,也都爱往她店铺这里来。
杜站长妻子有时见凳子都被坐完了,门口乌泱泱的人,就悄声问道:“这么多人都堵在这儿,你也不说说?”
杜念青笑道:“说啥?这些可都是我的财神爷?”
“财神爷?我可没见几个真的买东西的,多半都是混口茶水喝的。”
“哎,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做生意,你不懂。只要他们觉得我人好,真诚,这次没买,下次也会来买的。而且做生意嘛,就得和气生财。”
“整条街上,就你这店里爱招闲人,你看看别家的店门口,哪有你这样的,估计早撵人了。”
“这样的人,生意做不长久的。现在你看不出来,那是因为街上的店,基本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态度不好,人家要买那个东西,只能去他家买。等后面店铺多了,你就看着,会不会关门大吉。”
这一点,杜念青还是觉得许老头做的很到位。许老头的小商店也是一年到头的聚满了闲人,他从不赶人,还会主动的烧茶水给人喝。村里就那一个小卖部,他完全没必要热情的招呼谁,但他依旧这样做的。
杜念青这样做,除了是想在街上留下好口碑,方便她后面的生意,还有也是想到自己上一世,偶尔上街,遇到了下雨,在人家店铺门口站着躲会儿雨,结果就被人给撵走了,说是不买东西还堵在门口,影响他做生意。
她现在看着这些提着大包小包的等车人,就想到了自己曾经不也是这样的么?很多人因着杜念青的热情,其实很不好意思,为此也顺带的买了不少她的包子馒头,还有她货架上用来换菜的日用品。
因着杜念青把木炭摆了两筐在门口,最近问木炭的人也蛮多的,就是一块儿都没卖出去。有街上的住户想买木炭的来问,也有村里的人问,村里人问的目的不是买,而是问杜念青收不收。
杜念青倒是想再收点屯着,但又害怕卖不出去,于是,就让问的人留了地址,说是需要的话去找他。
一天,趁着只有朱师傅一人过来给随身茶壶蓄开水时,杜念青问道:“朱大哥,问你个事儿!”
朱师傅见杜念青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道:“啥事儿啊?”
“是这样的,你不是天天跑县城么?可知道哪里有收木炭的?”
“这个,我倒是没在意过呢!你要干啥?”
“我这不是家里烧了一些木炭么,就想着县城人多,看看能不能找个地儿给卖了。”
“这个,有单位的到时候都会发的,除非是天气特别冷,发的不够用,也会有人买一些的,具体的我还真没在意过,要不我给你问问。”
“欸,可以的,那谢谢你哈!”
“这有啥,我问的不一定能帮到你。”
“那也得谢谢你啊,没准儿就有人要呢!”
“行,那我问了,回头告诉你。”
十月中旬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交公粮了,这一次交的全是稻子。先来的全是附近周边村子的,墨渊村的没那么快,估计十一月初才能来,那边气候比这周边的要低一些,稻子熟的稍晚。
因着有人交公粮,杜念青的生意又迎来了一波火爆。排队交公粮的人一般都会自带午饭的,都是自己在家烙的饼子,有的也是家里做的包子馒头或者是蒸的红薯。但这会儿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远一点的人都是四五点就起来赶牛车走过来的,胃里早就饿空了,谁还不想吃点热乎的暖一暖。
杜念青每天卖好早餐,就架起大锅熬骨头汤,擀面条。那些排队的人闻着这肉汤的香味,肚子饿的都忍不住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有人忍不住的就上来问价格,见价格合适,量也多,就豪气的点一份。
其中有个人怯怯的问,可不可以点一份,多给个空碗,杜念青见问的人年龄很大,看着比自家爹杜老头还要年老,背驮的已经伸不直了。
杜念青心里是不愿意的,但到底不忍心,想着这老人多半是没儿子,或者是儿子不管事的,就答应道,可以的。杜念青把一份面分成两个碗装着,两碗都加满了肉汤。老人家付好钱,端着碗,朝着排队的队伍里喊了一声,很快走过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这么冷的天,还穿着草编的凉鞋,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落补丁。
杜念青看着很不忍心,她觉得自己过的够苦了,但看着这对爷孙,觉得自己再怎么搞,好歹一日三餐的饭都吃的饱,衣服虽然也是补丁落补丁,但好歹保暖。杜念青夹了两个馒头放在筲箕里端给爷孙俩。
那老爷子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杜念青,摆手道:“我没点馒头,不是我的。”
杜念青笑道:“我知道,送你的。”
老爷子急忙站起来推拒道:“欸,不能要,不能要的。你这已经多给一碗肉汤了,可不能再多要了。”
这时,和老爷子他们一道来的人说道:“焦老头,你今天走大运咧,有人给你白馒头,你还不收着。快收着给你孙子吃吧,要啥面子咧!”
这老头见人这样说他,就越发抗拒了,对杜念青说道:“承您好意,我们不要的,谢谢哈!”
杜念青看出来了,这老爷子脾气固执的很,于是也就没强给,把馒头收走了,但她一直关注着这对爷孙的动态。
店里吃面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杜念青也听到有人议论这对爷孙,了解到,老爷子的儿子不在了,儿媳妇改嫁了,就他和孙子两个相依为命。这老头子脾气倔强的很,再苦再穷,他都不偷不抢,更不会乱要人家的东西。这品质是好的,但是苦了跟着他的孩子。
待老爷子他们交完粮食之后,杜念青喊那对爷孙,对他们说:“店里需要柴火,你们秋收后,不忙的话,可以砍柴过来换包子馒头的。”
那老爷子听后,倒是高兴,问了问怎么个换法后,就说回去了就砍柴送来,还和杜念青说他是住那个村的。杜念青早就从别人的闲谈中得知,他就是附近村子的,离这里不是很远,不然也不会喊住他,说换柴的事情了。
杜念青知道自己这是又多管闲事了,但她真的见不得比自己还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