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辉心里的委屈像决了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一无所有,没什么可失去的,能混一天是一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刘玉德还真不敢跟他这么较真,那时候反而还得劝他上进,别天天犯懒。
可现在不一样了,跟着陈铭混了小半年,天天上山打猎,他赚了不少钱,存款都有三四千块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吃香的喝辣的。
该买的东西也都买了,自行车大冬天骑不了,缝纫机是老娘们儿用的,他也用不上,收音机早就买了,刚才还被父亲摔坏了,手表更是早就送给了韩秀娟。
他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可父亲的突然回来,直接把他所有的期待都打碎了,把原本平静美好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刘国辉反而没以前那么硬气了,以前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反正本来就一无所有!
可现在他拥有的太多了,有赚钱的本事,有喜欢的人,有对未来的憧憬,所以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怕失去这一切。
“大家伙都看看啊!这个王八犊子刘国辉,竟然要干他老子我!还有这么当人的吗?他根本就不是人啊!”
刘玉德还在人群里撒泼,拍着大腿嚎啕大哭,“都给我评评理啊!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他娘死得早,我含辛茹苦把他拉扯成人,他倒好,一点出息都没有,说什么上山打猎能赚钱,还要娶个二手媳妇,这根本就不是我老刘家的种!我告诉你刘国辉,我跟你没完,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
刘玉德这么一闹,刘国辉气得牙根直痒痒,浑身都在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
那毕竟是他的亲爹,他能真把他怎么样?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解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贬低自己。
“刘玉德,我叫你一声叔,那是尊敬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陈铭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洪亮,压过了刘玉德的哭闹声,“刘国辉这是把你当爹,他要是不把你当爹,你算个屁啊!收拾你跟玩儿似的,现在一句话就能把你扔出村去,让你进不来,你信不信?冻死你都没人管!”
陈铭最看不惯的就是刘玉德这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这么贬低自己的儿子,哪有这么当老人的?
他太清楚刘国辉为啥从小就自卑了,刘国辉身上有点残疾,小时候跟别的孩子一起玩,总被人嘲笑,村里人都习惯叫他 “刘罗锅子”。
再加上从小就被父亲这么打压、这么骂,总拿他跟别人比,从来就没说过他一句好话。
他做点好事,都不好意思在父亲面前提,因为换来的肯定是一盆冷水!
一旦做错点事,迎来的就是劈头盖脸的打骂,永远都是 你不如别人家的孩子。
你看看人家老李家,你看看老王小家……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在这样的教育方式下,哪个孩子能建立起自信?
陈铭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小时候父亲陈建国也没少打他,还总拿他跟刘三毛比,好在父亲只是在祖传的手艺上对他要求严格,别的事情上并没有这么过分!
更不会像刘玉德这样,在外人面前这么糟践自己的儿子。
“陈铭你个小崽子,你还敢教训起我来了?真把你牛坏了啊!”
刘玉德被陈铭怼得一愣,随即更加暴怒,扯着嗓子大骂,“你一个入赘的上门女婿,有那个资格吗?你算个屁呀!全村人就属你最没出息,你都不如刘国辉!你爹都白养你了!”
陈铭听到这话,只是冷笑了一声,眼神冰冷地看着刘玉德,用手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记住这句话!等回头我老丈人和我爸来找你的时候,你别怂!你要是怂了,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说完,他转头拉住刘国辉的胳膊,沉声道:“走,刘国辉!这个爹咱别要了,他爱咋地咋地!这房子你也别要了,反正本来也有他的份,回头咱在村里再申请块地皮,盖个大砖瓦房,在院子里多养几条狗,他要是敢来,直接放狗咬他!
让他自己作自己闹去吧,没福享硬要找罪受,好日子不知道咋过,总有他后悔的那天!”
陈铭拉着刘国辉,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外走去,留下刘玉德在原地气得跳脚,还有一群议论纷纷的村民。
“这刘玉德也太过分了,国辉现在多好的孩子啊,他咋就不知道珍惜呢?”
“就是啊,以前国辉混的时候,他天天盼着他上进,现在国辉真的好了,他又开始作妖,非要拆散人家的婚事,真是拎不清!”
“陈铭说得对,让国辉跟他爹分开住一段时间也好,省得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
“刘玉德这脾气,也难怪国辉从小就自卑,换谁在这样的家里长大,心里都得有疙瘩。”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都带着不满,显然是都看不惯刘玉德的所作所为。
老宋会计挤开人群,走到刘玉德身边,一把把他拽了起来:“老刘,别闹了,跟我回家暖和暖和去。你家窗户都碎了,这大冷的天,待在屋里不得冻僵了?”
刘玉德还想挣扎,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可老宋会计的力气大,硬是把他往自己家拽。
刘玉德家的窗户被踹碎了好几扇,寒风裹着雪沫子往屋里灌,确实没法待了。
到了老宋会计家,宋会计的老伴儿端着一盆刚烧好的热水从外屋地走进来,看到刘玉德这副脏兮兮、乱糟糟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嫌弃。
老宋会计赶紧朝着老伴儿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笑着说:“快,给刘老哥倒点热茶,别让他冻着了。”
“哼,好心好意让他来家里暖和,还得给她倒茶,真不知道是图啥。” 宋会计的老伴儿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转身去泡茶了。
老宋会计把刘玉德拽到炕边,推他坐下:“老刘啊,你这可是去年走的,今年咋才回来?往年中秋的时候你就回来了,都会回村里看看。先别吵了,赶紧上炕暖和暖和,这么大岁数了,可别冻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