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的晨雾总带着三分仙气。
秦毅坐在圣母洞的石窗前，看着朝阳穿透云层，在对面的山崖上投下金色的光斑。他手中捏着那株玉髓草，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光，将他半透明的魂体映得愈发清晰——经过三日静养，凝神丹与华山灵气的滋养，他的魂体已能勉强凝聚出人形，只是指尖仍会不时泛起涟漪，像水中未稳的倒影。
“秦公子，该用早膳了。”杨婵端着食盒走进来，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素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这是用后山清泉炖的莲羹，加了些安神的茯苓，你尝尝。”
秦毅接过玉碗，暖意顺着指尖传来，竟让魂体都泛起一阵舒适的震颤。他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甜的莲香混着药香在舌尖弥漫，恍惚间竟想起忘忧塔的莲心羹，想起陆雪琪递给他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的温度。
“味道很好。”他轻声道，目光落在杨婵鬓边的玉兰上——那花是每日清晨新摘的，总带着露水的湿润，像极了青竹峰晨露未曦的竹叶。
杨婵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卷竹简，却是《道德经》。她看得专注，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恬静得像幅水墨画。秦毅看着她，忽然想起紫阳真人（太上老君）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杨仙子，敢问……天庭司法天神，是怎样的存在？”
杨婵翻过竹简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是我二哥，杨戬。”她的声音低了些，“他掌管天规，铁面无私，在天庭颇有威严。”
秦毅心中了然——果然是宝莲灯的世界。他看着杨婵，忽然意识到此时的她尚未经历那些悲欢离合，眉宇间还带着未被世事打磨的纯净。“那……仙子可知‘宝莲灯’？”
“宝莲灯？”杨婵摸了摸腰间的莲灯玉佩，眼中泛起怀念，“那是我家传的至宝，据说能净化万物邪祟，蕴含着生生不息的力量。只是……”她轻轻摇头，“母亲说，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它的神力，否则会引来天罚。”
秦毅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知道，那盏灯未来会牵动多少人的命运，只是此刻，它还只是杨婵口中“家传的至宝”，安静地沉睡在某个角落。
正说着，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杨婵起身走到洞口，只见一只信鸽落在崖边的柏树上，腿上系着个小小的竹管。她取下竹管展开字条，眉头渐渐蹙起。
“怎么了？”秦毅问道。
“山下的村民说，最近夜里总闹狼患，已有好几户人家的牲畜被叼走了。”杨婵将字条捏在手中，眼中闪过担忧，“华山的狼向来怕人，怎会突然变得如此猖獗？”
秦毅站起身：“或许不是普通的狼。”他想起诛仙世界的妖兽，“我随你去看看。”
杨婵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半透明的魂体：“可你的魂体……”
“无妨，我虽不能动手，却能帮你看看虚实。”秦毅握紧诛仙残片，残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再说，总不能让仙子独自涉险。”
杨婵拗不过他，只好点头。两人下山时，秦毅才发现杨婵的法器竟是一柄银钗，钗头弯如新月，挥出时能凝聚水汽成冰，与陆雪琪的天琊剑倒有几分相似。他看着她指尖的银光，忽然笑道：“仙子的法器，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朋友的剑。”
“哦？是位女修士吗？”杨婵好奇地问。
“嗯。”秦毅的声音温柔下来，“她的剑是蓝色的，像……像江南的烟雨。”
说话间已到山脚下的村落。夕阳西下，村民们早早关了门，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壮丁正举着柴刀守着，脸上满是惶恐。见杨婵来了，为首的老汉连忙上前：“三圣母！您可来了！昨晚那狼崽子又来闹事，把张屠户家的牛都拖走了！”
杨婵安抚好村民，等到夜深人静时，带着秦毅躲在村口的草垛后。月色如霜，洒在空荡的村道上，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尖锐，不似寻常野兽。
“不对劲。”秦毅的魂体微微绷紧，“这叫声里有妖气。”
话音未落，几道黑影从林中窜出，果然是几头狼，却比寻常野狼高大数倍，眼睛泛着红光，嘴角流着涎水，身上还缠绕着淡淡的黑气。
“是被妖气附身的狼妖！”杨婵银钗一挥，几道冰刺射向狼妖，却被它们坚硬的皮毛弹开。狼妖嘶吼着扑来，利爪带着腥风，直取杨婵面门！
秦毅虽不能实体攻击，却能调动诛仙残片的灵力。他将残片掷向空中，金光乍现，狼妖被金光扫中，顿时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上的黑气消散不少。
“就是现在！”秦毅喊道。
杨婵会意，银钗化作一道银光，直刺狼妖眉心。红光迸裂，狼妖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剩下的几头狼妖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秦毅用诛仙残片的金光困住，最终都被杨婵一一制服。
清理完狼妖，杨婵看着地上狼妖的尸体，眉头紧锁：“这些狼妖身上的妖气很奇怪，不像是山中自然生成的。”
秦毅凑近查看，发现狼妖的爪尖沾着些黑色的粉末，闻起来带着股腐臭的气息：“这是‘蚀心散’，能污染生灵心智，在我们那边，是邪修常用的毒物。”
“邪修？”杨婵脸色微变，“难道是山外的修士闯进来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只见华山深处的云层翻涌起来，隐隐有红光闪烁。杨婵脸色一变：“是我二哥的天眼！他定是察觉到了妖气，亲自下来了！”
秦毅心中一紧——杨戬？那个在传说中神通广大的司法天神？
“秦公子，你快躲起来！”杨婵急道，“我二哥最不喜外乡人，尤其你还是……”她看着秦毅的魂体，没再说下去。
秦毅却摇了摇头：“躲不是办法。或许，我能从他口中问出跨越界域的方法。”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村口的空地上。金光散去，露出一个身着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男子，额间一只竖眼紧闭，周身散发着凛然的威严。
“三妹，此地妖气冲天，你可知晓？”杨戬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地上的狼妖尸体，最后落在杨婵身上，却在瞥见她身后的秦毅时，额间的竖眼猛地睁开，射出一道金光！
“何方妖孽，敢在华山作祟！”
秦毅只觉一股磅礴的威压袭来，魂体瞬间被金光锁定，仿佛要被生生碾碎。他强忍着剧痛，拱手道：“在下秦毅，并非妖孽，只是误入此地的异乡人！”
“异乡人？”杨戬冷笑一声，三尖两刃刀直指秦毅，“看你魂体诡异，定是魔道余孽！三妹，你被他骗了！”
“二哥！他不是！”杨婵挡在秦毅身前，银钗护在胸前，“是他帮我制服了狼妖！”
杨戬眉头紧锁，额间的竖眼光芒更盛：“三妹休要被他迷惑！此等魂体，绝非善类！”
秦毅知道多说无益，握紧手中的诛仙残片，残片的金光与杨戬的金光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远超自己，若真动手，自己的魂体定会瞬间溃散。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杨婵腰间的莲灯玉佩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住秦毅，竟挡住了杨戬的金光。玉佩上的莲花纹路缓缓转动，散发出一股神圣而温暖的气息。
杨戬脸色骤变：“莲灯……怎么会护着他？”
杨婵也愣住了，看着手中发光的玉佩，又看看秦毅，眼中满是疑惑。秦毅自己也不解，只觉得那白光涌入魂体，竟让他与这宝莲灯玉佩之间，产生了一丝奇妙的联系，仿佛……他们曾在某个时空交汇过。
“罢了。”杨戬收起三尖两刃刀，额间的竖眼闭上，“既然莲灯认你，暂且饶你一命。但你若敢在华山作祟，休怪我不念莲灯情面！”
他看了杨婵一眼，语气缓和了些：“三妹，此地不宜久留，随我回天庭。”
“我不回！”杨婵摇头，“村里的狼妖还没查清来源，我不能走。”
杨戬无奈，只好道：“那你多加小心，有事传讯与我。”说罢化作金光，消失在天际。
危机解除，杨婵看着手中的莲灯玉佩，又看看秦毅，好奇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莲灯会护着你？”
秦毅也不知道答案，只觉得胸口的诛仙残片与莲灯玉佩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共鸣，像两颗遥相呼应的星辰。他望着华山深处那片依旧翻涌的云层，忽然有种预感——这狼妖背后的邪修，或许与空间裂缝有关，甚至可能……知道回去的路。
“杨仙子，”秦毅的眼神变得坚定，“我想和你一起，查清楚这些狼妖的来历。”
杨婵看着他眼中的光，想起刚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忽然笑了：“好啊。”
月光下，莲灯玉佩的光芒渐渐散去，却在秦毅的魂体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莲花印记，与他掌心的诛仙残片交相辉映，像一个未完待续的谜。而华山深处的黑暗里，一双眼睛正透过云层，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