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暗将两人吞噬的瞬间，云落歆发现自己站在宿舍的阳台上。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温黛正倚在栏杆旁，侧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几缕碎发被夜风轻轻吹动，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落歆。”温黛转过身来，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我都知道了。”
她轻轻握住云落歆的手，指尖抚过那道同命锁煞符的痕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云落歆怔怔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温黛的指尖温热，似乎带着真实的触感。
她想起方才在道观里，这人还躲在她身后发抖，却不肯碰到她的手半分。
此刻却主动贴近，她发间的茉莉清香萦绕鼻尖，让人恍惚。
“你……”云落歆刚要开口，温黛的指尖却轻轻抵住她的唇。
“别说话。”温黛贴近她，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我都明白。”
幻境中的温黛比现实中大胆得多。
她牵着云落歆来到床边，指尖轻巧地解开她道袍的盘扣。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裸露的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那道因反噬而生的暗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同命锁煞……”温黛的唇贴上云落歆的锁骨，声音含糊不清，“这么危险的咒，你也敢下……”
云落歆呼吸一滞，感受到温黛的手探入衣襟，抚上她心口那道暗伤。
疼痛与快感交织，让她忍不住轻颤。
温黛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所到之处皆勾起云落歆的心中之火。
“值得吗？”温黛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像是盛满了整个夜空星辰，“为我这般付出，值得吗？”
云落歆张口欲答，却被温黛以吻封缄。
这个吻带着茉莉的清香，又深又急，仿佛要将她吞噬。
两人倒在床榻间，青丝交缠，道袍与睡衣散落一地，像是绽放的并蒂莲。
就在情动之时，云落歆忽然看见温黛眼底一闪而过的红光——那是幻术的破绽。
她敛了敛眸，十分不舍地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真正的温黛绝不会这般主动，那人总是带着几分客气的疏离，像是隔着层薄雾看花。
“梦该醒了。”
云落歆闭上眼，轻叩响指，指尖相触的瞬间，一道清光自她手心迸发，如同破晓的晨光撕裂夜幕。
幻象应声破碎，女鬼的尖叫声刺破夜空。
“这不可能！老娘百年来从未失手！居然被你俩这黄毛丫头破解了……”
云落歆看着女鬼崩溃的模样，不免摇了摇头，心想若非她的幻境是引发人心欲望，恐怕自己早已将她制服。
女鬼跌坐在地，嫁衣散开如血莲，猩红的衣摆铺陈在青石板上，像是泼洒的血。
她喃喃自语，声音忽而凄婉忽而狰狞。
“百年前……我也是这般等着一个人……”她的指尖抚过腐烂的脸颊，露出痛苦的神情，“我本是一家胭脂铺的铺主凌姹，因一次偶遇，便与进京赶考的书生私定终身……”
月光下，女鬼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露出原本清秀的容貌。
幻象在她周身浮现：春日柳树下，书生为她簪上一支银钗；夏夜窗前，她对着铜镜细细描眉；秋雨连绵时，她望着山道尽头望眼欲穿；冬雪纷飞中，她哭出血泪，滴在了雪上，绽开了一朵朵绮靡诡艳的血花。
“书生走后音信全无，我日日梳妆等待……”凌姹的声音带着哭腔，血泪从眼眶滑落，“却等来了他高中另娶的消息……”
最后的幻象定格在书生成亲那日：一边是书生的新婚燕尔，大摆宴席，欢声笑语，喜气洋洋；一边是身着嫁衣的凌姹在山道上悬梁，怨气凝成的黑雾笼罩四方，将月光都染成血色。
“我穿着这身嫁衣自尽……”女鬼的声音越来越轻，如同风中残烛，“成了山道上徘徊的厉鬼……”
月光将温黛的身影拉得很长，她微微抿着唇，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从此，我嫉恨世间情爱……”女鬼的身影开始消散，如同晨雾般渐渐淡去，“每逢有人结伴经过，便誓要将恩爱情侣吓得魂飞魄散……”
温黛没有那么害怕她了，眼神中多了一丝同情。
她思索了一阵，缓声道：
“凌小姐，世间万物千般，为何偏偏执着于情爱？我虽不知相思苦，不知情人变心之绝望，但我想，除去爱情，你还是一位商人，开个胭脂铺，一人过余生，又有何妨呢？”
“愿你，不再被执念困住，不再为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因为，你首先是你自己。”
温黛说完这一通，总觉得自己在说一些鸡汤，不知道凌姹能不能听懂。
凌姹冷冷地笑了几声：“我苟活了百年，却不如你这小姑娘想得通透。”
“罢了罢了，那书生早已死了臭了，我呢，也不想再做吓唬人的恶鬼了。更何况，这位小道士道行不浅……”
凌姹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云落歆，怨气散去，她的鬼体变得透明，渐渐地消失了。
啪嗒一声，地上空余一支褪色的银钗。
钗身上的银色已经斑驳，但钗头那朵小花依旧依稀可辨。
云落歆拾起银钗，指尖触到钗身上一道深深的刻痕——那是一个“凌”字。
“痴儿。”她轻轻一叹，将银钗收入袖中。
温黛走过来，看着云落歆收钗的动作，轻声问道：
“你这算不算偷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