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顶上,一片狼藉。
邪神石像爆炸后的碎石散落得到处都是,残留的邪恶气息如同污血般浸染着这片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味道。
幸存的几名黑袍信徒在邪神载体被毁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倒地昏迷,身上的黑气缓缓消散。
谢砚带来的手下强撑着伤势,迅速检查现场,确认没有其他潜伏的威胁,并开始救助那些昏迷的信徒和那名险些成为祭品的女子。
沈清辞在谢砚的搀扶下站起身,体内力量几乎耗尽,经脉传来阵阵刺痛感,过度催动力量以及最后那融合一击的反噬开始显现。
她看着那邪神黑气消失的方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标记……”她低声重复着那邪神最后的意念,仔细内视自身,神识扫过每一寸经脉、血肉甚至灵魂本源,却并未发现任何外来的能量附着或异常印记。
但这种被“标记”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疽,清晰地萦绕在心头,仿佛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已经牢牢锁定了她。
“别担心,”谢砚察觉到她的不安,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稳定,“无论它留下了什么,我们一起解决。当务之急是处理现场,防止残余能量扩散,并且弄清楚‘烛阴’在此地的全部图谋。”
他立刻通过加密频道联系了外围接应的人手,以及谢家和“七阙阁”在江澜市的势力,要求他们立刻派出专业的善后队伍,封锁这片海岸线。
并以“危险化学品泄漏”或“地质灾害”等名义对外解释这里的异常动静。同时,他也将情况简要通报给了相关的特殊部门。
很快,训练有素的善后队伍抵达,开始清理现场,收集邪神石像的碎片,并对那些昏迷的信徒和祭品女子进行初步救治和隔离审查。
沈清辞走到那名昏迷的女子身边,蹲下身,指尖搭在她的腕脉上。
女子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只是元气大伤,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污染。沈清辞渡过去一丝温和的净化之力,帮助她稳定心神,驱散残余的邪气。
“她应该是附近村镇的居民,或者被诱骗来的外地人。”一名负责检查的信徒低声道,“这些信徒大多也是如此,被‘烛阴’的邪说蛊惑,或者被某种精神控制手段影响了。”
沈清辞沉默地点点头。这些普通人,在“烛阴”眼中,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可消耗品,这让她对“烛阴”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就在善后工作紧张进行时,沈清辞的手机响了,是沈铭。
她与谢砚对视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清辞,”沈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似乎刻意压低了音量,“你们……是不是在项目驻地那边?”
沈清辞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哥,你有什么发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我刚刚收到消息,和我合作的那家海外财团,他们的代表,还有那个黑袍顾问团,就在刚才,全部消失了!走得非常匆忙,连重要的文件和设备都没来得及全部带走。我感觉……他们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计划有变。”
全部消失?沈清辞眼神一凝。
看来,“烛阴”在邪神载体被毁的瞬间就得到了消息,并且果断放弃了这里的据点和相关伪装。
其反应之迅速,组织之严密,令人心惊。
“哥,”沈清辞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你合作的对象,比你想象的更危险。他们不是普通的商业伙伴,而是一个极端危险的神秘组织。这次你能及时抽身,是幸运。”
沈铭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项目我会立刻叫停,并启动危机预案,尽量切割与那家财团的所有关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清辞,你自己……千万小心。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那些人如此仓皇撤离,你面对的东西一定非常可怕。还有……小心家里。”
“小心家里?”沈清辞敏锐地捕捉到他最后这四个字。
沈铭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我听到一些风声,不是很确定……父亲最近,似乎和某些来历不明的人接触过,态度有些……微妙。母亲那边,也因为沈雨柔的事情,对你颇有微词。总之,你现在风头太盛,又牵扯进这些是非里,家里未必是避风港。”
这番话,信息量颇大。父亲沈国安接触“来历不明”的人?母亲林婉因为沈雨柔而对自己不满?
这倒是符合林婉一贯偏袒养女的作风。沈铭这是在隐晦地提醒她,沈家内部可能也并不平静,甚至可能有人与“烛阴”或者其它势力有所牵连。
“我知道了,谢谢哥。”沈清辞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
挂了电话,她将沈铭的话转述给谢砚。
谢砚眉头深锁:“沈伯父那边……我会让人留意。至于沈雨柔,她本身不足为虑,但她背后是否还有人,需要查证。‘烛阴’这次行动失败,又在你这里吃了大亏,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明的暗的,都需要防范。”
善后工作持续了数小时,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现场基本清理完毕,邪神石像的碎片被特制的铅匣封印带走,昏迷的人员也被秘密转移至安全地点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那名祭品女子在沈清辞的净化之力帮助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精神创伤需要长时间恢复。
站在渐渐亮起的晨光中,俯瞰着脚下开始苏醒的海岸,沈清辞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一夜激战,虽然摧毁了邪神的临时载体,挫败了“烛阴”的一次重要仪式,但她丝毫感觉不到轻松。
邪神本尊未知,其“标记”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烛阴”组织行事诡秘,底蕴深厚,一次失败对他们而言恐怕只是暂时的挫折。而沈家内部可能的暗流,以及沈铭那意味深长的警告,都让局面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光泽黯淡的獬豸玉佩,以及怀中温润依旧却仿佛沉重了几分的血玉髓。守门人的传承,始祖的血脉,这些力量带给她新生与能力,也将她推向了更巨大的漩涡中心。
“回去吧,”谢砚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声音温和却坚定,“你需要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烛阴’,邪神,还有你身上的谜团,我们一件件来解决。”
他的存在,如同磐石,在这纷乱迷雾中,给了她一丝难得的安定感。
沈清辞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邪神黑气消失的远方海面,转身与谢砚一同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乘车离开后不久,在距离悬崖数公里外的一处偏僻礁石缝隙里,一团极其微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气缓缓蠕动。
它并非邪神本体,更像是一缕被故意留下的、拥有极强隐藏能力的“观察之眼”。
这缕黑气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一只偶然飞过的海鸟身上,随着海鸟的振翅,融入了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中,朝着与沈清辞他们离去相反的方向飞去。
它的目标,似乎是江澜市的市中心方向。
而在市中心最高档的一家酒店顶层套房内,一个穿着睡袍,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晨景的身影,似乎心有所感,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材质奇特、形状如同扭曲眼睛的黑色符石,符石表面,正闪过一丝与那“观察之眼”同源的能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