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珠珠和她鲜鲜出炉的新未婚夫在为了选婿宴筹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这些日子的章程。
另一边,昭朝消息灵通的人家,也纷纷得知了海上娇客要重新选婿的消息。
一时间仿佛深海底部炸了个闷雷。
尽管海面依然平静,但下方暗涌激流已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掀翻一切。
第一个炸得,自然就是这场婚约另一名主人公,康王谢汝成。
谢汝成自在公主府出了丑,就把自己关在康王府的卧室里。
整整两天,不仅不肯见沈沐橙,甚至连父母宫中来召,他都不想见。
倒不是因为欢好之时,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种事情,于男子来说,不过就是风流韵事。
当时赤身裸体的时候,或许有些尴尬难堪。
但一旦时过境迁,过上几天也就无人在意。
他耿耿于怀的,是因为扑打阮家母女,却失足摔的狗吃屎似的一跤。
谁不知道,他康王殿下乃文乃武,是同辈当中独一份的人才。
如今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倒把自己伤成如今这样,实是生平第一大耻辱。
若不是听母妃亲信所说,和八万春的婚事有变,让他尽快去找她商议此事。
谢汝成在彻底养好伤之前,是万万不会见人的。
如今不得不进宫,他也以帷帽风罩掩着头脸,让人一顶小轿把他抬进的鸣鸾殿。
“这桩婚事乃是先祖传下,那番女从出生,就烙上了我谢汝成的姓名,她怎么敢提出换人?”
谢汝成虽然十分不喜徐家女,觉得她长得太高,不像女子,又带着海上养出来的野蛮娇气,没有半点贵女的风姿。
但他可以不喜欢,徐家女却不可以悔婚。
他堂堂昭朝皇子,人人皆知的未来储君,肯纡尊娶她已是受了大委屈。
现在还要和一群出身鄙薄的庶出皇子去争夺那番女的青睐?
“不可能!我不同意。”
宸贵妃听到消息也是如鲠在喉,但昨夜刚和陛下闹了一场。
如今脸上的掌印全靠厚厚脂粉遮掩,哪里还敢在这个关头去找和帝对峙?
“儿啊,你父身边常德安亲自来说这事,陛下已将选婿宴一事交给了栖凤殿那女人,由不得我们母子说不了。”
谢汝成怒极,一脚抬起想踢翻面前的茶桌,结果却忘记自己昨日刚刚扭伤了脚踝。
脚腕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迫得他又跌坐回座位。
宸贵妃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他的脚踝——这都肿得跟猪蹄没两样了。
“范老回禀的时候,明明说你的脚伤没有大碍,只要静养七日便可复原。怎么竟肿到这般地步?”
“成儿,你今日在府中没吃什么忌口的东西吧?”
和帝之所以定下半月后的选婿时间,也是因为太医院医正范老太医的诊断,说谢汝成七日后便可恢复如初。
但成儿如今这模样……
宸贵妃心疼不已,不敢用力去碰那又红又胀、表皮看着要裂开的肌肤,只能捻着帕子抹泪。
谢汝成这两天在府中,倒是喝了药,但每每喝到一半就想到伤口来源,忍不住就发一场脾气。
如此几次三番折腾下来,伤不见好,气色倒更差了。
现在这个眼神阴鸷,面泛青白的样子,放在外面怕是大家都不敢认是王孙公子,倒要以为是索命厉鬼。
“贱人,不守妇道,水性杨花!还没过门,就一心给我戴绿帽子!”
“待我娶了她,必要好好教训这个番女。”
看他还有精神咒骂徐照乘,宸贵妃的担忧反而去了两分。
有精神、有心气总是好事情,就怕儿子被这小小挫折打击,失了志气。
“好孩子,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第一要紧的是你的储君之位。”
谢汝成不以为意。
他是父亲手把手开的蒙,又早早跟着和帝上朝听政,自觉在所有兄弟当中,不但才干第一等,父亲的宠爱信任也是第一等。
“父亲必然不会让别人赢下那选婿宴,不过是走个过场,堵住八万春那群粗蛮蠢货的嘴。”
宸贵妃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半日她在宫中探听消息。
淑妃、德妃等有皇子的妃嫔,一个接一个地去太极殿送汤送糕点。
而往日对这些上了年纪的妃子们大多表现不耐烦的和帝,也一个不落,全让她们进了殿。
这就不由得宸贵妃不多想了。
“你虽然是陛下最看重的儿子,但寿王却是最像他的……长得像,脾性爱好也像,这些年你父亲没少夸他。”
“万一八万春给的压力太大,你父亲没顶住,真要改继承人,那不也就是一念之间?”
“成儿,母妃只有你一个儿子,唯有你登基,我和你舅舅一家才有将来。”
“但你父皇却有十几个儿子,不论哪一个继位,都得尊他为太上皇。”
“你不得不慎重啊!”
谢汝成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听了宸贵妃的话,如遭雷击。
“那……那我该如何?让我去讨好那番邦蛮女?”
谢汝成光是想到那女人在满座贵女之中只知道埋头苦吃的蠢钝样子,就一阵头疼。
他将眉心掐出一道红印,试着压住满心的暴躁。
“我就算是写了情诗送去,那徐家女或许都看不明白。”
宸贵妃听他口气有了缓和,知道皇位可能旁落的危机感终于让儿子理智下来,不由笑着替他整理衣领。
“我就知道我儿是干大事的料。”
“女孩子嘛,你做小伏低、多说几句软话好话,总是容易打动的……正所谓烈女怕缠郎,便是这个道理。”
“何况就算那徐家女是个铁石心肠的棒槌,不解风情,你追的久了、热闹了,表了你的真情意,那世人也自然将她和你捆在一处,会帮你劝着她从了。”
宸贵妃能在后宫独宠多年,即使一茬茬鲜嫩少女入宫,依然稳坐鸣鸾殿,对这些男女之事自有心得。
“再不然,你就用点手段……”
她说到此处,也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拭泪的帕子一展,掩住了半张脸,轻轻咳了一声。
“她若是成了你的人,还怕她另嫁吗?要知道,他们徐家女身上的蛊毒,可是一辈子只能由一个谢家男子解的。”
再说了,食色性也。
那徐家女也是韶华之龄,尝到了这其中的好处,说不得还要追着她家成儿,盼着早日成亲呢。
若是珠胎暗结,那他们母子就更是稳坐钓鱼台。
“还有你父皇,这些日子你也要多多孝顺他,务必不能让那些庶孽钻了空子。”
谢汝成深觉母亲所言有理,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