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平台上所有心存侥幸、或打算效仿的修士,心头都是一凉。
强如武皇中期、拥有特殊破阵法器的银铃仙子,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其他人若敢硬闯,恐怕死得更快。
韩尘暗自摇头。
这云雾大阵看似柔和无害,实则杀机内蕴,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
方才那道七彩霞光,威力绝对达到了武皇巅峰的层次,甚至隐隐触及武圣门槛,绝非寻常武皇能够抵挡。
布阵者手段之高,即便时隔万古,依旧令人敬畏。
经此一闹,平台上的气氛更加沉闷。大多数修士都选择了观望。
有人取出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记载着上古阵法皮毛的古籍玉简,对照着云雾的变化苦苦钻研;有人则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些探测类的法器,远远地、一点一点地试探云雾的反应;有人一会儿围着云雾走动,一会儿停下来闭目沉思。
更有甚者,见短期内破阵无望,干脆找了块灵气浓郁的地方,直接盘膝坐下,开始打坐修炼——此地靠近上古遗迹,又受大阵聚灵效果影响,灵气浓度确实远超秘境其他地方,算是个意外的修炼宝地。
韩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聚集在显眼处,他悄然移动脚步,来到平台一侧相对偏僻、且正好能观察到大片云雾区域的角落。
这里人少,视线也好,便于他静心观察。
他收敛气息,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前方云雾大阵的“阅读”之中。
七级阵法师的庞大知识储备与敏锐感知全力运转,轮回珠在识海中散发着稳定而清明的微光,辅助他解析那繁复到极致的阵纹结构。
时间一点点过去。
韩尘如同化作了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只有面具孔洞后的双眼,偶尔会随着云雾的某次细微波动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他看的不是云雾表面的霞光流转,而是透过现象,直接“看”向构成这庞大阵法的基础能量脉络。
在他的“眼中”,那不再是一片美丽的云雾,而是一座由无数光线、符文、能量节点构成的、复杂到令人绝望的立体迷宫。
大部分区域阵纹密集,能量流转固若金汤,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但韩尘没有气馁。
他知道,任何阵法,只要还在依靠外界能量维持运转(此阵显然在汲取秘境灵气),只要经历了足够漫长的岁月,就必然会在内部能量循环、外部环境侵蚀、乃至偶然的外力冲击下,产生磨损、错位甚至局部的崩溃。
尤其是这种历经数万年、甚至更久,且被一代又一代闯入秘境的修士不断试探、冲击过的古阵。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一寸地扫过云雾的边缘与内部相对稀薄的区域。
忽略那些依旧强大的主体结构,专门寻找那些能量流转略显晦涩、阵纹衔接出现细微断层、或者不同属性灵气对冲形成的不稳定节点。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日头渐渐西斜,将漫天云霞与山峰云雾染得更加瑰丽。
忽然,韩尘的目光在某一片区域的边缘地带,微微一顿。
那里,云雾的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稍淡一些,霞光流转的速度也略慢半拍。
在寻常修士甚至中低级阵法师眼中,这可能只是云雾自然的变化。但在韩尘的细致观察下,他发现那片区域的几道关键性基础阵纹,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并非阵法设计本意的扭曲与能量流失迹象。
这种扭曲,很可能是漫长岁月中,此处下方山体岩层因为地质活动产生了极其微小的变动,传导至阵法根基,加上此地恰好是两种不同属性阵法能量回路的交汇边缘,长期的能量摩擦与岁月侵蚀,共同导致了这一处“薄弱点”的产生。
更重要的是,韩尘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片薄弱区域的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两处类似的、更加隐蔽的节点。
这些节点并非完全失效,但它们的“吞吐”和“转换”效率,明显低于阵法其他部分,形成了能量流转的“瓶颈”或“淤塞点”。
如果……如果能巧妙地同时扰动这几个本就脆弱的节点,或许不足以瓦解整个庞大的云雾大阵,但却极有可能像推倒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连锁反应,在这固若金汤的大阵上,暂时撕开一道足以容人通过的“缝隙”或“缺口”!
这个发现,让韩尘的心跳微微加速。机会,往往就隐藏在最不起眼的细节之中。
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继续保持着观察的姿态,同时开始在心中飞速推演:
需要用什么手法、多少灵力、以何种顺序和角度,去触动那几个关键节点?如何避免触发大阵其他部分更凶猛的反击?撕开的缺口能维持多久?进入后,缺口是会迅速弥合,还是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阵法暴走?
一个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又被七级阵法师的智慧与轮回珠的辅助逐一分析、模拟、优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平台上的修士们,有的点起了照明的法器,有的则干脆在黑暗中继续盯着那片永恒的七彩迷雾,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渴望。
韩尘依旧立于原地,如同一块融入夜色的山岩。
青铜面具下,无人能窥见他眼中逐渐凝聚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光芒。
破阵之机,或许就在今夜。
山风依旧凛冽,吹过平台,带起修士们衣袂翻飞,也吹动着那片看似柔和、实则杀机暗藏的雾障。
韩尘独自立于平台边缘一块凸出的青石之上,身形挺拔如松。
青铜面具完全掩盖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此刻,这双眼似闭非闭,实则瞳孔深处闪烁着微不可察的灵光,全部心神都已融入外放的神识之中,如同最耐心的渔夫,以神识为丝线,细细梳理、探查着前方云雾大阵每一处最细微的能量流动与阵纹变化。
他在反复确认、推演着自己先前发现的那些薄弱节点,以及触动它们的最佳顺序与力度。
在他身后约十丈处,铁胆尊者、青书先生与追风剑客三人看似各自盘坐,闭目调息,与平台上其他耐心等待或苦思破阵之法的修士无异。
然而,若有灵觉极度敏锐者,便能感知到,三道隐晦却强横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始终若有若无地缠绕在韩尘周身数尺范围,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试图穿透那青铜面具的阻隔,探查他的虚实。
这三位便宜队友,从韩尘独自选择那个偏僻角落开始观察云雾时,便已暗中盯上了他。
强大的魂力再加上他参悟过《太虚衍道诀》,韩尘的感知非同小可。
他虽然刻意收敛,但他观察时那种全神贯注、与寻常修士茫然或焦躁截然不同的沉静姿态,以及他周身偶尔泄露出的、一丝与天地阵势隐隐契合的玄妙气韵,都引起了三人的疑心。
“青书,你看那小子所在方位前方的云雾,颜色是不是比其他地方……稍稍淡了一丝?流转也似有不同?”
铁胆尊者看似粗豪,心思却细,神识传音在同伴间响起,他面上的虬髯随着山风微动。
青书先生手抚长须,眼睛睁开一线,精光内蕴,传音回道:“不止如此。方才他靠近云雾边缘三丈之内时,老夫隐约感觉到那片区域的阵纹波动,出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紊乱,虽然瞬间平复,但绝非自然现象。此人……恐怕真懂阵法!”
追风剑客冷锋依旧抱着双臂,闭着眼,嘴角却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传音中带着不屑与笃定:“管他是几级阵法师。看他修为不过武皇三重,孤身一人,正是最好的探路棋子。待他找出破阵之法,甚至耗尽心力打开缺口,我等抢先一步进入便是。这‘天阙’遗迹的机缘,岂是他一个藏头露尾的小辈有资格染指?”
三人心思电转,已达成默契。
他们需要韩尘的阵法能力去撬开这扇尘封万古的大门,但又绝不会让他分享门后的宝藏。利用,然后抛弃,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