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有用吗?”李向阳拉过把椅子坐下。
“你现在这样,才容易出事!振作点!
晓娥姐他们现在需要的是你在这儿稳稳当当的,别给他们添乱,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越是这样魂不守舍,别人越觉得你有问题!”
许大茂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听着,”李向阳语气严厉起来。
“从今天起,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见了人该打招呼打招呼。
放映队有任务就好好完成,没任务就在办公室待着看书学习,写思想汇报都行!
就是别一个人躲着抽烟发愁!尤其管住嘴,别人议论什么,批判什么,听着就行,别插嘴,更别瞎附和!记住了没?”
许大茂被李向阳这一顿说,倒是清醒了些,他抹了把脸:“我……我记住了。可我这心里……”
“心里难受也得忍着!”李向阳站起身。
“为了晓娥姐,为了孩子,你也得把自己撑起来!晚上去我那,让柱子炒俩菜,一块儿喝点,别一个人闷着。”
离开放映队,下班铃也快响了。李向阳没急着走,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才推着车出来。
想了想,又绕到食堂后门。何雨柱正在收拾灶台,咣咣当当的,动静比平时大,像是在发泄。
“柱子哥。”李向阳叫了一声。
何雨柱回头,见是他,把大勺往锅里一扔,扯下围裙走过来,脸上带着怒色:
“向阳,你看见没?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好好的厂长……”
“柱子哥!”李向阳低喝一声,打断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何雨柱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憋着火压低嗓子:“我他妈就是憋得慌!”
“憋着!”李向阳盯着他的眼睛,“现在不是讲义气、打抱不平的时候。你家里有老婆,有两个丫头!你出点事,她们怎么办?”
何雨柱张了张嘴,没吭声,胸口起伏着。
“从今天起,”李向阳一字一句地说,
“在食堂,除了安排工作,别的话一句都别说!
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回家就把门一关,逗逗孩子。
尤其是你这张嘴,千万千万给我管住了!一个字都不许多说!明白吗?”
何雨柱看着李向阳从未有过的严肃眼神,那股子燥火慢慢被压了下去,他重重喘了口粗气,点了点头:“行,我听你的。我不说了。”
“这才对。”李向阳语气缓和下来。
“晚上早点回去,炒俩菜,我叫上大茂,去我那屋喝点。就咱们仨,啥也不议论,就吃饭。”
交代完,李向阳才骑着车,驶出轧钢厂大门。
天擦黑,李向阳家里那张小方桌支棱开了。
何雨柱端来了俩菜。许大茂拎着瓶酒。
李秀芝带着李晨和易继业在西屋早早睡了,把东屋让给他们仨。
何雨柱给三人倒上酒,自己先闷了一大口,辣得直咧嘴,然后“啪”一声把酒杯顿在桌上,压着嗓子骂:
“操他姥姥的,这叫什么事儿!老杨头多好的一个人,说斗就斗了?让他扫厕所?我呸!那帮小兔崽子懂个屁!”
“柱子哥!”李向阳用筷子敲了敲他面前的碗沿,声音不高,但带着警告。
“喝酒就喝酒,别说那些没用的。”
“我憋屈!”何雨柱眼睛有点红。
“看着来气!还有厂里那帮人,活儿不好好干,整天就知道扎堆瞎嚷嚷,逮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能给你上纲上线……”
“越是这样,咱们越得把嘴巴缝上。”李向阳夹了一筷子白菜,嚼得慢。
“气有用吗?你跳出去喊一嗓子,除了把自个儿搭进去,能把杨厂长喊回来?能让厂里恢复原样?”
何雨柱张了张嘴,没词儿了,又灌了口酒,喘着粗气。
许大茂一直没吭声,端着酒杯,眼神发直地看着那盏昏暗的灯泡,酒也没喝。
李向阳碰了碰他的杯子:“大茂哥,吃点菜。”
许大茂这才回过神来,勉强动了动筷子,夹了片土豆,放进嘴里却半天没咽下去。
他哑着嗓子:“向阳……我这儿……心里头空落落的……”
李向阳知道他想说什么,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顾好。晓娥姐那边,吉人自有天相。你得信她,也得信你老丈人的能耐。”
“我就是怕啊……”许大茂眼圈又红了,
“路上那么远,兵荒马乱的……俩孩子还那么小……”
“怕也得扛着!”李向阳给他夹了片肉。
“你现在是她们娘仨留在四九城的定心丸。
你要是先垮了,乱了阵脚,让人看出不对劲,那才是真害了她们。”
何雨柱这会儿也缓过点劲,闷声道:
“大茂,向阳说得对。这时候,装也得装出个没事人样。来,喝酒!”
他给许大茂把酒满上。
许大茂看着杯里的酒。他端起杯子,跟两人碰了一下,闭着眼灌了下去,辣得咳嗽起来,眼泪都呛出来了。
“慢点。”李向阳拍拍他的背。
“日子还长。记住,管住嘴,迈开腿,干好你的放映,别的,天塌下来也甭瞎掺和。”
这顿饭吃得沉闷,酒也没喝多少,话更是不多。
第二天一早,李向阳推着车刚出四合院胡同口,就看见许大茂蹲在拐角的老槐树底下抽烟,脚下已经有好几个烟头。
“大茂哥,这么早?”李向阳停下车。
许大茂抬起头,左右看看没人,凑到李向阳车边说:
“走……走了。昨儿后半夜……晓娥她爸安排的车,直接出了城……晓娥带着俩孩子……一起。”
他说完这句话,手指夹着的烟头抖得厉害。
李向阳沉默了几秒钟,伸出手,重重地按在许大茂的肩膀上:“走了好。走了,就有盼头了。”
许大茂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叹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出话。
“挺住。”李向阳看着他眼睛,声音很稳。
“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我估摸着,长则十年,短则……反正,总有云开雾散,一家团圆的那天。你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