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方才送饭的几名宫女已齐刷刷跪成一排,纤弱的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连带着裙摆都簌簌作响。
“娘娘饶命!真的不是我等偷吃的啊!”为首那名宫女哭得梨花带雨,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哀求。
“住口!”姜皇后厉声打断,话音里带着难掩的颤音,显然是被这胆大包天的行径气到了极致,“就算不是你们动手,本宫的膳食遭人染指,你们看管不力之罪,也休想逃脱!”
“来人!”她猛地拔高声音,怒火几乎要冲破殿宇,“把这几个失职的宫女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侍卫应声上前,刚要伸手去拉跪在地的宫女,却听得帝辛陡然沉声道:“住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让殿内瞬间静了下来。
姜皇后一怔,转头看向帝辛,眼中满是诧异。
只听帝辛目光锐利地看向桌子,语气冷冽如冰:“躲了这么久,看戏也该看够了吧?出来。”
姜皇后心头一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来这贼人竟一直藏在殿中,眼睁睁看着宫女们受冤,如此胆大包天,简直是视宫廷规矩如无物!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铁青,握着帕子的手指都因用力而泛白。
苏晚棠猛地心下一跳,但她可没有那么好骗,万一这帝辛是在诈自己呢?
不等身侧的小菊露出半分破绽,苏晚棠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用力示意她稳住,另一只手飞快竖起食指按在唇边,眼神凌厉如刀,无声警告她噤声。
“小、小姐……”小菊吓得声音发颤,刚挤出两个字,就被苏晚棠死死捂住了嘴。
苏晚棠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的心理素质也太不过关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可下一秒,她就察觉到小菊浑身僵硬如石,眼神里满是濒临崩溃的惊恐,死死盯着她身后。
苏晚棠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猛地转头。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近在咫尺,剑眉斜飞入鬓,星目如寒潭,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那眼神似淬了冰,正似笑非笑地锁着她。
完了。
这两个字像惊雷般在苏晚棠脑海里炸开,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还没等她想出半分对策,一只骨节分明、力道惊人的大手就扣住了她的后脖颈。
那力道看似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如同拎着一只闯祸的小猫,毫不费力地将她从桌子底下揪了出来。
“你是何人?”帝辛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眸色微沉。
纵然他久经朝堂、修帝王术磨练得心如磐石,也不由得被这张绝色容颜晃了晃神,下意识地多打量了两眼。
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纵然此刻略显狼狈,也难掩倾城之姿。
苏晚棠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努力挤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对着帝辛福了福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臣妾苏妲己,见过陛下。”
“苏妲己?”
听到这三个字,帝辛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打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刺骨的冷意。
他冷哼一声,语气陡然凌厉:“哼!原来是你!躲在暗处窥伺圣驾,莫非是想刺杀孤?”
话音未落,帝辛大手猛然向后一甩。
苏晚棠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哎呦”,重重地摔坐在冰凉的金砖上,尾椎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龇了龇牙,眼眶瞬间红了。
“来人!给本宫拿下!”姜皇后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怒火的出口,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几名侍卫闻声大步流星上前,铁钳般的大手一左一右扣住苏晚棠与小菊,不顾二人挣扎,如同对待十恶不赦的囚犯般,狠狠将她们按跪在地。
金砖地面冰凉刺骨,膝盖传来的痛感让小菊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姜皇后转过身,目光阴鸷地盯着地上的苏妲己,转而向帝辛躬身试探道:“陛下,此女胆大包天,暗藏殿中窥伺圣驾,其心可诛。”
帝辛抬手摆了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留着她,还有用。”
姜皇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沉声道:“罪女苏妲己,罔顾宫规、惊扰圣驾,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其奴婢,协同主犯、惊扰圣驾,罪无可赦!”
说到这里,姜皇后刻意放缓了语气,转头看向帝辛时,又换上一副恭敬的模样:
“陛下,前几日西伯侯刚进贡了一条罕见巨蛟,性猛嗜肉,如今正养在御苑水牢中。不若就用这奴婢喂食巨蛟,既惩戒了罪人,也让那异兽饱餐一顿,您看如何?”
小菊听到“喂食巨蛟”四字,瞬间魂飞魄散,挣脱着想要爬起,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只能撕心裂肺地哭喊:“陛下饶命!娘娘饶命!”
“住手!是我强行拉她来的,要杀要剐冲我来!放了她!”苏晚棠猛地挣开侍卫按在肩头的手,踉跄着扑到小菊身前,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倔强挺立的寒梅。
帝辛眉峰微蹙,唇瓣刚启,正要开口发话,却被苏晚棠这声带着哭腔却字字铿锵的呼喊硬生生打断。
“大胆!”姜皇后见状,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锦帕几乎要被绞碎,厉声呵斥道,“宫廷律法森严,岂容你一个罪女在此讨价还价!简直不知死活!”
可帝辛却仿佛没听见姜皇后的怒喝,目光紧紧锁在苏晚棠身上,眸中满是不可思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说什么?”
苏晚棠迎上帝辛深邃的目光,眼中似有怒火与不甘在涌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拔高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说——放了小菊!所有过错都是我的,要杀就杀了我!”
帝辛闻言,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语气里满是嘲讽与威压:“你真当孤不敢杀你?”
苏晚棠身子一震,随即惨笑一声,紧绷的脊背微微垮下,眼中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滑落,顺着脸颊砸在冰凉的地砖上。
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小声嘀咕道:“杀吧,反正……就当是我最后一条命也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