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星环城的立体公路上狂飙，林昭的战术手套紧攥着方向盘，军靴压在加速踏板上的力度重得像要碾碎什么。
陈洛坐在副驾，能听见她肩甲下源能核心运转的嗡鸣——那声音比平时快了两拍。
为什么选训练营？他抹了把额角的冷汗，融合吞噬法则带来的灼痛还在识海深处翻涌。
刚才在漩涡前的瞬间，他分明看见林昭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像只护崽的母兽。
圣区的防御网是灰区的十倍。林昭的银灰瞳孔映着车载屏的蓝光，更重要的是——她突然侧过脸，军帽檐在两人之间投下阴影，训练营的实战演练场能屏蔽99%的监控。
你想查零号研究所，总得有个能放开手脚的地方。
陈洛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还以为这个总把光刃别在腰间的女军官，只是个按规矩办事的战争机器。
此刻却从她刻意放轻的尾音里，听出了点破窗纸的温度。
越野车在黎明前的薄雾中刹停，星卫预备役训练营的霓虹招牌在雨幕里晕成一团紫。
林昭跳下车，作战靴踩碎水洼的声响惊飞了几只机械鸽。
陈洛跟着她走向闸门，金属门板映出两人重叠的影子——一个裹着洗得发白的程序员外套，一个披着缀满勋章的星环卫制服，倒像是某种荒诞的对称。
林少校早。哨兵的敬礼还没放下来，林昭已经把陈洛的临时证件拍在验证台上。
红色扫描光扫过陈洛瞳孔的瞬间，他听见系统在识海低语：检测到源能屏蔽场，吞噬法则能量转化率下降至70%。
今天加练。林昭扯下军帽，发梢垂落时扫过陈洛手背，虚拟演练场b区，12级风暴环境模拟。她转身走向指挥台，战术腰带扣环撞出清脆的响，我要你在半小时内，用源能等级E巅峰的状态，清剿30个拟真机械靶。
陈洛盯着她的背影。
这个要求太反常了——E巅峰的源能者在12级风暴里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精准攻击。
但他注意到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通讯器挂坠，那是枚刻着名字的微型定位器。
明白。他扯了扯领口，藏在衬衫下的源能芯片开始发烫。
当防护头盔扣上的瞬间，眼前的场景骤变：狂风卷起金属碎片劈头盖脸砸来，暴雨里闪烁着机械靶的红光，最近的一个离他只有三米。
第一波攻击，10个。林昭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开始。
陈洛没有动。
他闭着眼感受风的轨迹——这是叶清欢教的太初拳经里的功夫。
当第一片飞刃擦着他耳垂划过的刹那，他突然旋身，脚掌在地面碾出半道魔法阵纹路。
那是苏妄上次醉酒时画在他草稿纸上的风引阵，原本用来聚能，此刻却成了借力的锚点。
机械靶的激光枪同时开火。
陈洛踏着古武的蛇形步穿梭在弹道间，每一步都精准踩在阵纹的节点上。
风暴卷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却始终碰不到他半片衣角——他在借风，用源能牵引着气流，把致命的攻击变成了移动的助力。
第7个。林昭的笔在战术本上划得飞快，规避动作结合古武步法和一阶风系魔法阵...这不可能，他连源能回路都没完全开启。
铁锋副官凑过来看监控屏：少校，这小子的移动轨迹像在跳某种古老的舞蹈。
不是舞蹈。林昭的笔尖顿住，盯着陈洛踩出的发光阵纹，是活的魔法阵。
第23个机械靶爆炸的瞬间，陈洛的源能芯片发出警报。
他咬着牙扯断左手的防护带，露出腕间父母留下的银镯——那是用源能矿脉核心打造的，此刻正随着吞噬法则的共鸣微微发烫。
最后七个。他对着空气笑了笑，该试试新本事了。
当最后一个机械靶在他掌下化为废铁时，演练场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林昭扯下耳机冲向舱门，正撞见陈洛摘下头盔，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滴在战术服上。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淬了星火的黑玉。
用时28分17秒。系统机械音响起。
林昭的战术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她抬头时，正看见陈洛低头看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银色光纹，像条活物般钻进袖口。
叮——
陈洛的识海炸开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完成高难度实战任务，解锁人际关系吞噬功能。
可主动绑定目标社交网络，复制其人脉资源（注：单次绑定消耗10%吞噬能量）。
他的手指在身侧微蜷。
林昭的背影就在五步外，战术服后颈处的星环卫徽章闪着冷光。
那是整个星环城最精密的人脉网，从圣区议员到灰区情报贩子，全在她的通讯录里。
林少校。他出声时，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
林昭转身，发梢还沾着演练场的模拟雨珠。
陈洛望着她眼底的探究，突然伸手——不是攻击，而是轻轻碰了碰她耳后隐藏的通讯器接口。
刚才...谢谢你。他说。
林昭的耳尖瞬间泛红。
这个总把情绪藏在军靴里的女人，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忙脚乱去捂通讯器：我、我去拿训练报告！她转身时撞翻了指挥台的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战术本上晕开，恰好遮住了某行备注——陈洛：源能等级疑似隐藏S级。
陈洛望着她慌乱的背影，识海深处传来系统的轻响：人际关系吞噬完成度37%。
目标社交网络已同步至宿主终端。他摸出兜里的旧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联系人列表里多了串乱码编号。
那号码的归属地标注着零号研究所，备注栏是团模糊的血渍。
演练场的顶灯突然闪了两下。
陈洛抬头时，正看见监控摄像头的红光诡异地暗了一瞬。
而在三百米外的圣区，唐九的指尖停在全息投影上，那个标着的红点正在训练营的地图上明明灭灭。
有意思。他摘下金丝眼镜，镜片上倒映着陈洛的照片，林昭的人脉网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不该存在的人？演练场的警报声渐渐平息，林昭的战术靴跟敲击在金属地面上，频率比来时快了三分。
她紧握着被咖啡渍浸透的训练报告，指尖在“E巅峰”的批注上压出了褶皱——在这行字下面，是她用铅笔重重描过的“源能转化率异常”。
陈洛站在舱门口，看着她来回踱步时肩章擦过墙面的样子。
系统提示音还在识海嗡嗡作响：“人际关系吞噬进度42%，检测到目标对宿主信任值 +15。”他掏出旧手机，屏幕上那个标着“零号研究所”的乱码号码正在跳动，像一根扎进血肉的刺。
“林少校。”他出声时放轻了尾音，像是在哄受了惊的机械兽。
林昭猛地转身，战术本“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露出扉页夹着的照片——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眉眼和陈洛有七分相似。
“陈霜？”陈洛弯腰捡起本子，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的褶皱。
林昭的耳尖瞬间红到了脖颈，手忙脚乱地去抢：“这、这是上次在灰区救的孩子！”话还没说完自己就泄了气，军靴尖碾着地面小声说道，“她总问哥哥什么时候来接她……我就……”
陈洛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拜托林昭照看妹妹时，只说陈霜在灰区孤儿院，却没提这丫头会翻遍所有军官的通讯器找“哥哥”。
此刻望着照片里陈霜抱着林昭军帽的笑脸，他藏在袖口的手指微微蜷起——那道银色光纹正沿着腕骨往手臂攀爬，像是在标记某种契约。
“我能申请调阅星卫数据库吗？”他突然开口，手机在掌心压出了红印，“关于二十年前的‘净化计划’。”林昭的瞳孔骤然缩小，战术腰带的金属扣环撞在指挥台上：“你怎么知道这个？”
“源能论坛的旧帖。”陈洛摊开手，露出腕间的银镯，“我父母……他们电脑里有类似关键词。”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凿冰——这是他第一次在林昭面前提起父母，冰面下暗涌的恨意几乎要漫出来。
林昭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黑眸此刻深沉得像灰区的深巷，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漩涡前，他也是这样望着自己，说“带陈霜先走”。
“跟我来。”她扯下战术手套塞进口袋，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权限需要逐级申请，但……我有个朋友在数据部。”
陈洛跟着她穿过走廊时，系统突然发出蜂鸣声：“检测到目标社交网络新增‘陈洛·源能顾问’标签，信任值突破60%。”他低头看手机，联系人列表里“零号研究所”的备注已经变成了清晰的“周老·原所长助理”，后面跟着一行小字：“二十年前参与净化计划”。
数据部的门禁在午夜两点自动开启。
林昭输入密码时，陈洛注意到她食指关节有旧疤——那是握光刃留下的，和他母亲实验室日志里“源能武装反噬”的描述分毫不差。
“只能查前半小时。”她把终端推过来，屏幕蓝光在两人之间切开黑暗，“数据库每小时自动加密，我调了维修权限。”
陈洛的手指悬在搜索框上，掌心沁出的汗在金属表面洇出小圈。
当“净化计划”四个字输入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敏感词，启动三级解析程序。”
全息投影里跳出泛黄的文件：2067年12月，源能议会第7次闭门会议记录。
陈洛的呼吸骤然急促——第一页右下角，是父亲陈默的签名。
“……为解决源能矿脉枯竭危机，提议启动‘净化计划’，通过清除低阶源能者释放本源能量……”
“陈洛？”林昭的手覆在他颤抖的手背上，“你脸色很差。”
他没说话。
第二页文件里，母亲苏晴的批注刺痛了他的眼睛：“这是屠杀！源能是生命的馈赠，不是榨取的工具！”再往下翻，是2068年3月的“零号研究所火灾记录”，死亡名单上“陈默、苏晴”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到外部入侵，剩余时间：00:01:23。”
林昭猛地拽起他往外跑，战术靴跟敲得走廊嗡嗡响：“唐九的人来了！他们黑了数据部的防火墙——”话没说完，前方转角处亮起刺目的白光，七八个穿着星卫制服的人端着脉冲枪冲过来。
“保护终端！”为首的军官吼道，枪口对准陈洛的心脏。
林昭旋身挡在他前面，光刃“嗡”地弹出，军帽在混战中掉在地上。
陈洛望着她后颈的星环卫徽章被汗水浸透，识海深处的吞噬法则突然沸腾——那些机械靶的源能、叶清欢的拳经、苏妄的魔法阵，此刻全化作热流涌入手心。
他反手扣住林昭的手腕，银镯与她战术手环相撞，迸出细碎的火花。
系统提示音几乎要震破耳膜：“人际关系吞噬完成度87%，解锁星卫内部通讯权限！”
陈洛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林昭的顾问，你该查查她战术手环的定位记录。”发信人显示为“？？？”。
他抬头时，正看见林昭光刃劈开最后一个敌人的脉冲枪，发梢沾着血珠，却朝他露出个带血的笑：“跑什么？我还没打够。”
而在三百米外的圣区，唐九将全息投影里的战斗画面放大。
陈洛手腕上的银色光纹在监控里格外刺眼，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上倒映着数据部被摧毁的终端：“有意思，林昭的人脉网……不，是陈洛的。”他拨通通讯器，声音像浸在冰里，“加大清洗力度，特别是和零号研究所有关的……包括星卫内部。”
训练营的晨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林昭弯腰捡起地上的军帽，帽檐下露出半张被晒红的脸：“刚才……谢谢你挡在我前面。”陈洛望着她发间沾的碎发，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该说谢的是我。”他的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周老”发来的消息：“明晚十点，灰区废铁码头，带林昭的战术手环。”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铁锋副官举着医疗箱跑过来：“少校！唐副官说总部要调阅今天的训练记录——”林昭的脸色骤变，陈洛却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笑了。
他知道，从今天起，星环城的棋盘上，终于多了枚能掀翻全局的棋子。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那封匿名警告信正静静躺在林昭的更衣柜最底层，信纸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你信任的顾问，可能是你最该防备的人。”信纸右下角，是朵用鲜血画的六芒星——和零号研究所实验室墙上的标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