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跟着老皮特，在那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布满陈年油污和可疑粘液的金属管道里艰难爬行。管道内壁时不时有冰冷的冷凝水滴下来，正好滴进脖领子里，激得她一阵哆嗦。
“皮特爷爷…”她小声抱怨，“这‘劣化版匿踪药浴’是不是还附赠‘招凉水’功能？我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滴水装置。”
老皮特在前面闷头爬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知足吧！没给你做成‘招邪祟’口味就不错了！这配方还是我从一本《地府民间偏方大全（坑鬼版）》里淘换来的，原注释写着‘副作用可能包括暂时性皮肤变色和轻微幻觉’，你这才哪到哪？”
沈青梧：“……” 她突然觉得皮肤有点痒，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开始变色了。
爬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线和更大的空间。管道尽头是一个栅栏口，外面似乎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偏僻小舱室。
老皮特小心翼翼地推开栅栏（没发出太大声音），率先钻了出去，然后伸手把沈青梧也拉了出来。
两人落地无声，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里堆满了生锈的零件箱、废弃的仪器外壳，还有几个贴着“过期勿动（动了也没啥用）”标签的金属桶。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一股淡淡的、甜腻的奶茶味？
沈青梧抽了抽鼻子，疑惑地看向老皮特。
老皮特也闻到了，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指了指角落一个还在微微发热的、看起来像是小型加热炉的东西，旁边散落着几个印着“孟婆奶茶·忘忧特供”的空杯子。
“妈的…这帮‘清道夫’构造体还挺会享受…”老皮特低声骂了一句，“居然躲这儿摸鱼喝奶茶？！怪不得图书馆经费总是不够用！”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规律的、沉重的脚步声和冰冷的电子音：
“巡逻路线c-17确认。无异常。”
“能源水平稳定。可进行下一轮‘口感优化分析’。建议：下次订购‘三分糖，少冰，加彼岸花香脆啵啵’。”
“附议。”
两个穿着黑色肃正者制服、但动作似乎有点…过于人性化的构造体，一边交流着奶茶心得，一边从舱门外走过，完全没注意到杂物堆后面藏着两个大活人。
沈青梧和老皮特屏住呼吸，等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
“看到了吧？”老皮特一脸痛心疾首，“这就是体制内的弊端！连机器人都学会摸鱼和追求享受了！地吃枣药丸！”
沈青梧：“……” 您一个躲在下水道开黑咖啡馆的老鬼好像没资格说这个吧？
根据爷爷的笔记和鼹鼠的地图，他们需要前往位于阵列核心下方的能源调度副控室。
一路上，他们见识到了这个被重启的基地有多么“精分”——
一边是最高级别的安保：无处不在的能量扫描网、巡逻的“清道夫”构造体（有些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奶茶）、以及墙上贴着的各种严厉警告标语：「禁止未授权访问！违者将接受‘记忆格式化’处理！」、「能源重地，禁止吸烟、禁止明火、禁止携带外卖！」
另一边却充斥着各种摸鱼痕迹：某个监控死角堆着几个空的酒瓶（上面贴着“工业酒精，严禁饮用”的标签）；一条僻静通道的墙壁上被人用能量刻刀画满了简陋的涂鸦（内容是一个小机器人在暴打一个戴着图书馆徽章的管理员）；甚至在一个岔路口，他们还发现了一个用废弃零件拼凑而成的、投币式“运气占卜机”，上面写着「投入一功勋，预测你今天会不会被上司骂」。
老皮特毫不犹豫地投了一枚硬币（从沈青梧的经费里扣的）。
机器咔哒咔哒运转了半天，吐出一张纸条：
「今日运势：大凶。」
「建议：原地辞职。」
老皮特：“……呸！不准！”然后顺手把旁边「禁止随地吐痰」的标识牌掰弯了。
沈青梧觉得跟着这位爷行动，迟早要被他的各种骚操作连带坑死。
有惊无险地躲过几波巡逻（其中一波的三个构造体正因为“谁去拿外卖”的问题而陷入逻辑争执），他们终于靠近了目标区域——能源调度副控室。
副控室的大门紧闭着，需要权限卡才能进入。
“怎么办？”沈青梧看向老皮特。
老皮特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橡皮泥一样的小玩意儿？“看好了！这是‘万能权限泥（山寨版）’！老子花大价钱从鬼市买的！把它糊在识别器上，它能模拟出最近十个使用者的能量签名！就是成功率有点看脸…”
说着，他把那坨“泥”啪叽一下糊在了门禁识别器上。
识别器上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红绿交替，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屏幕上一串乱码飞速滚过：
「检测到非法入侵…签名模拟中…模拟失败…尝试匹配数据库…匹配到：保洁员-张小花（权限：低级）」
「权限不足…匹配到：实习生-李狗蛋（权限：低级）」
「权限不足…匹配到：食堂大妈-王翠花（权限：食材通道准入）」
「权限不足…正在触发警报…」
老皮特和沈青梧脸色一变！
就在警报即将响起的瞬间，识别器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定格，跳出一行字：
「匹配到：后勤部部长-刘一手（权限：高级）」
「原因：请假条审批通过。」
「欢迎您，刘部长。请进。」
咔哒一声，门开了。
老皮特和沈青梧面面相觑，都松了口气，同时抹了把冷汗。
“看见没？”老皮特得意地收起那坨已经失效的“权限泥”，“关键时刻，还是官僚主义的请假条好使！”
两人迅速闪身进入副控室，反手轻轻关上门。
副控室内布满了闪烁的屏幕和复杂的控制台，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旋转的阵列核心能量模型，其中几个节点正闪烁着不祥的红色警告。
“就是这里了！快！找数据接口！”老皮特低声道。
沈青梧立刻拿出那枚“记忆水滴”，寻找着可以接入的地方。很快，她在一个主控制台下方找到了一个标准接口。
她小心翼翼地将“记忆水滴”贴了上去。水滴瞬间软化，如同活物般融入了接口内部，表面亮起微弱的蓝光，开始记录数据。
“好了！现在我们需要拖延时间，让它尽量多拷贝点东西！”老皮特盯着屏幕，“最好能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
他的目光在复杂的控制台上扫过，最终落在一个标注着「阵列核心冷却系统-辅助泵」的调节阀上。
“嘿嘿…把这个辅助泵的输出功率稍微…调高那么一点点…”老皮特脸上露出坏笑，伸出手指。
“等等！”沈青梧突然拦住他，指向另一个屏幕，“看这个！”
那个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内部通讯记录：
「来自：阵列重启指挥部」
「内容：警告！核心温度异常升高！冷却系统效率不足！立刻降低能量输出！重复，立刻降低能量输出！」
「回复：来自：能源调度科」
「内容：不行啊领导！‘摇篮项目’需要的能量太大了！关小了进度跟不上啊！要不…咱们把空调关了省点电？」
老皮特：“……”
沈青梧：“……”
这帮家伙是在作死的道路上飙车啊！
“看来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要把自己玩炸了。”老皮特无语。
就在这时，副控室的大门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有人要从外面进来了！
“不好！”老皮特脸色一变！
沈青梧反应极快，一把扯下还在记录数据的“记忆水滴”，同时目光飞快地扫过控制台，看到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写着「紧急排风系统（测试用）」的按钮！
来不及多想！在门打开的瞬间，她猛地拍下了那个按钮！
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但不是入侵警报）
副控室内所有的通风口瞬间打开到最大功率！强大的气流如同台风过境！桌上的文件、空奶茶杯、甚至几个较轻的工具瞬间被吸得满天飞！
刚刚打开门的一个技术员鬼魂和一个“清道夫”构造体，猝不及防被这股强风吹得直接贴在了对面墙上！技术员的假发都被吹飞了，糊在了构造体的传感器上！
“怎么回事？！排风系统怎么自己启动了？！”
“警告！检测到…噗…（吃了一嘴灰）…检测到强风！建议…抓紧固定物！”
趁着这片混乱，老皮特和沈青梧如同两道影子，贴着墙边，嗖地一下从大门口溜了出去！甚至还顺手把门从外面带上了！
门内传来技术员气急败坏的喊声和构造体试图剥离假发的摩擦声。
两人头也不回，沿着来路玩命狂奔！
“干得漂亮丫头！”老皮特一边跑一边喘着气笑道，“这乱子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沈青梧却笑不出来，她感觉怀里的笔记本又开始发烫了！
果然，封面上的数字再次模糊闪烁！
「厄运补偿：50.5\/100」
虽然只涨了0.5，但无疑是因为她刚才按了那个按钮，造成了某种意想不到的规则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