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足以绞杀鬼王的凌厉剑气漩涡,沈青梧举起了手中的往生花。翠绿的花瓣在她灵力催动下,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生机光辉,与周围死寂凌厉的剑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无名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并指如剑,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一缕暗红色的、带着破碎星辰气息的血液渗出——那是与“碎星”断剑同源的力量。他将这缕气息引导向剑气漩涡。
几乎同时,沈青梧也将往生花的净化生机之力,化作一道纤细的绿色光柱,射向漩涡中心!
两股性质迥异,却都蕴含着“对抗归墟”本质的力量,如同两把钥匙,插入了无形的锁孔。
“嗡——!”
巨大的剑气漩涡猛地一滞,旋转速度骤然减慢!漩涡中心那狂暴的、无序的剑气,在两股力量的引导下,开始变得有序,如同被驯服的猛兽,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由柔和银光构成的临时通道!通道内部依旧剑气森森,但攻击性大减,更像是一种……考验。
“通道维持不了太久,跟紧我,用你的力量护住己身!”无名低喝一声,率先踏入通道。
沈青梧不敢怠慢,将往生花的力量尽可能覆盖全身,尤其是受伤的左臂,同时规则视野全开,紧跟着无名冲了进去!
一入通道,仿佛踏入了剑气的海洋!无数细密如牛毛、却锋利无匹的银色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虽然被往生花的生机之力中和了大半杀伤力,但剩余的部分依旧如同千万根钢针,持续不断地穿刺着她的魂体和意识!
痛!难以言喻的痛!不仅是肉体,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把微型锉刀,在一点点磨削她的存在!
沈青梧咬紧牙关,嘴角再次溢出血丝,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撑住!绝对不能倒下!规则之书碎片在识海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静心琉璃的光芒也剧烈闪烁,帮助她稳定心神。
她看到前方的无名,情况似乎比她好一些。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由自身剑意构成的屏障,那些银色剑气靠近时,会被那凌厉的剑意自动排开或斩碎。但他行走的速度也并不快,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条通道仿佛没有尽头。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剑气穿刺之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青梧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疼痛淹没,灵力即将耗尽之时——
前方豁然开朗!
剑气骤然消失,他们冲出了通道,落在了一片坚实的、散发着温润白玉光泽的地面上。
沈青梧脱力般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和血水浸透。左臂的伤口在通道内又被剑气侵蚀,黑气蔓延,剧痛钻心。往生花的光芒也变得极其黯淡。
无名站在她前方几步远的地方,身形依旧挺拔,但蒙面黑布下的脸色似乎也更苍白了几分,他负在身后的右手,指尖有鲜血缓缓滴落。穿越通道,对他而言也绝非轻松。
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前厅,风格古朴宏大,穹顶高远,镶嵌着如同真正星辰般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石。四周矗立着一些残破的、披着甲骨、手持各种奇特兵器的石像,它们虽然残破,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悲伤。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岁月的气息,但奇异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归墟”的腐蚀感,往生花传来的不再是刺痛,而是一种回到母体般的安宁与温暖。
“这里就是……星火之墓的入口?”沈青梧撑着膝盖,艰难地抬起头。
“不,这只是前哨,‘守夜人殿堂’。”无名声音沙哑,他指向大殿深处,那里有一座高大的白玉拱门,门扉紧闭,上面刻满了流动的星辰符文和持剑守望者的浮雕。“真正的入口,在那扇‘星辉之门’后面。”
他走到一座相对完整的持剑石像前,石像的面容已经模糊,但姿态依旧坚定,仿佛在永恒地守护着什么。无名伸出手,轻轻拂去石像基座上的一片尘埃,露出了一行古老的铭文:
「身燃星火,照破永夜。魂化基石,守望黎明。」
一股苍凉悲壮之意扑面而来。
沈青梧心中肃然。这些石像,或许就是上古那些燃尽自身、化身“锚点”的守望者们的纪念碑。
“要打开星辉之门,需要‘星火之契’。”无名转过身,看向沈青梧,“一种认可。证明我们有资格继承他们的遗志,而非为了私欲而来。”
“如何证明?”沈青梧问。
无名沉默了一下,指向大殿两侧的偏殿入口:“那里,有他们留下的‘问心路’。每个人看到的考验都不同。通过,得认可;失败……”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必须两个人都通过?”沈青梧皱眉,她现在的状态极差。
“理论上,一人通过即可获得最低限度的认可,打开大门。但两人皆过,或许能开启更深层的传承。”无名看着她,“你状态不佳,可以在此调息,我去闯。”
沈青梧看着无名那死寂却坚定的眼眸,又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和剧痛的手臂,犹豫了一下。让无名先去,确实更稳妥。但……
她想起了白石亭前的守护,想起了穿越剑气漩涡时无名那不着痕迹的回护,想起了这些守望者燃尽自身的悲壮。
独自调息,等待结果?不,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站直身体,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一起去。来都来了。”
无名看着她,死寂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最终点了点头:“可。各自选择一边。”
大殿两侧各有一个偏殿入口,散发着不同的气息。左侧的入口气息灼热,如同燃烧的星辰;右侧的则气息冰冷,如同万古寒渊。
无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向了左侧那灼热的入口,身影消失其中。
沈青梧则选择了右侧冰冷的入口。她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
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她发现自己并非置身于殿堂,而是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封的记忆之海上!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冰面,倒映着天空中无数破碎、混乱、如同走马灯般闪过的画面——那是她自己的记忆!
有她作为“守秘人”预备役时的刻苦修行;
有量天尺碎裂时的绝望与痛苦;
有老皮特为她挡下致命一击陨落时的悲恸;
有在鬼市、角斗场、边界废墟挣扎求生的艰辛;
还有……一些更深层的、被她刻意遗忘的,关于孤独、恐惧、自我怀疑的碎片……
一个冰冷、空洞、仿佛是她自己内心回音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为何而守?」
「凭何而守?」
「守之何用?」
与此同时,冰面之下,无数双由“归墟”阴影凝聚而成的漆黑手臂伸出,抓向她的脚踝,试图将她拖入冰冷绝望的记忆深渊!它们嘶吼着,放大着她记忆中的每一次失败、每一次恐惧、每一次动摇!
“你的坚持毫无意义!”
“你太弱小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放弃吧,归于虚无,才是永恒的安宁!”
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侵蚀着她的意志。左臂的伤口也传来钻心的疼痛和腐蚀感,仿佛在呼应着内心的负面情绪。
沈青梧站在冰面上,身形摇摇欲坠。看着那些破碎痛苦的记忆,感受着脚下拉扯的力量和耳边的低语,她的眼神一度变得迷茫。
是啊,为什么?凭什么?有什么用?她只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小人物,背负着沉重的碎片和厄运,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挣扎,拯救世界?听起来多么可笑……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刹那——
她怀中那黯淡的往生花,突然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
她脑海中闪过了白石亭守护者燃尽自身的决绝!
闪过了岩铠和拾荒者队员们信任的眼神!
闪过了无名那滴落在葬剑渊的、带着剑意的血珠!
还有……那份虽然荒诞、却给了她无数次喘息之机和隐藏身份的地府快送工作!
她的眼神重新聚焦,变得清澈而坚定。
她对着那冰冷的声音,对着脚下的阴影,对着自己所有的不安与恐惧,朗声回答,声音在冰面上传开,荡起涟漪:
「为心存之念而守!为脚下之路而守!」
「凭手中之力,凭不屈之志,凭同行之谊而守!」
「守一线生机,守未熄星火,守……我所见之美好,哪怕它荒诞不经!」
话音落下的瞬间!
往生花光芒大盛!翠绿色的生机之力如同燎原之火,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脚下的黑色冰面寸寸龟裂,那些阴影手臂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缩回、消散!
天空中那些破碎痛苦的记忆画面,并没有消失,但它们的光芒变得柔和,如同化为了背景的星辰,不再能动摇她的心志。
冰冷褪去,温暖回归。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她重新站在了偏殿之中。面前悬浮着一小簇跳动的、银白色的温暖火焰——星火之契!
她成功了!
几乎是同时,左侧偏殿入口光芒一闪,无名也走了出来,他的手中,同样托着一簇更加凝实、带着锐利剑意的星火之契。他的黑衣上多了几处焦痕,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深邃。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同时将手中的星火之契,投向大殿深处那扇紧闭的“星辉之门”!
两簇火焰融入门上的星辰符文。
“轰隆隆——”
沉重的白玉大门,带着万古的尘埃与期待,缓缓向内打开!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墓穴,而是一片璀璨的、仿佛由无数星光构成的漩涡通道!磅礴而精纯的上古星力从中涌出!
真正的“星火之墓”入口,开启了!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踏入之时——
“嗤啦!”
他们来时的剑气漩涡通道处,空间被强行撕裂!两道强大的身影,一左一右,硬顶着残余的剑气冲了进来!
正是图书馆的肃正者队长,以及那个脸上带着骨质面具的“清洁工”!
他们竟然强行追到了这里!
肃正者队长看着打开的星辉之门和门后的星力漩涡,眼中爆发出无比贪婪和狂热的光芒:“上古传承!规则本源!合该为我图书馆所有!”
清洁工则直接锁定了沈青梧和无名,掌心的虚无再次凝聚:“高价值目标及污染源,确认。执行最终净化程序。”
刚刚打开希望之门,最强的追兵已然杀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