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一处老旧的居民区,筒子楼的走廊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招生办主任刘毅,正躲在自己情妇早已不住的这间“安全屋”里,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被他神经质地掐灭的烟头。他不敢开手机,不敢看电视,但他能清晰地“听”到那张正在收紧的网。
张庆山的死讯,像一柄无形的重锤,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那不是一场意外,他比谁都清楚。那是来自赵立冬的“灭口通知”,而他,就是名单上的下一个。
他不能坐以待毙。
被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刘毅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旅行包。里面有他这些年攒下的部分现金、几根金条,还有一本备用的假护照。他必须跑,逃离京海,逃离这个国家,逃得越远越好。
但逃亡需要更多的钱。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部专门用于单线联系的非智能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他远在邻市的表弟的号码。
“喂,是我。”他压低了声音,对着话筒急促地说,“别问为什么,我需要钱,五十万,现金,尽快送到我们以前见面的老地方。记住,谁也别告诉!”
挂掉电话,刘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离生天又近了一步。但他不知道,正是这通救命的电话,为他敲响了通往地狱的丧钟。
与此同时,京海市临时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如铁。
中央督导组、省工作组、省公安厅三方力量正式合流,成立了“901联合专案组”,由骆山河担任总指挥。
高育良、田国富、祁同伟分坐两侧。曾经的隔阂与分歧,在五名同志鲜血的面前,已经被一种共同的责任和愤怒所取代。
“报告组长!”赵晓刚站起身,指向大屏幕,“通过对通讯信号的全天候监控,我们刚刚捕捉到一则来自本市‘福安小区’的加密通话。经过技术分析,通话人正是我们正在寻找的招生办主任,刘毅!他联系了他的表弟,约定在邻市的‘永安桥’下交接现金。”
屏幕上,一个红点清晰地标记出了刘毅的藏身之处。
“他要跑!”李向阳猛地站了起来,“这孙子想跑路!”
祁同伟的眼神冰冷,他看向骆山河,沉声道:“骆组长,下命令吧。我现在就带人去把他抓回来。我保证,这次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骆山河的目光却转向了另一块屏幕。上面,是技术部门经过数十次修复和锐化后得到的摩托车影像。
“同伟同志,你的任务更重。”骆山河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刘毅是一条鱼,但制造血案的那两个杀手,是两条更凶狠的毒蛇。根据晓刚同志的分析,这辆经过重度改装的‘雅马哈’,整个汉东省登记在册的不到十辆。京海的地下赛车圈和非法改装厂,就是蛇的巢穴。我要你动用全部警力,把京海翻个底朝天,把这两条毒蛇给我揪出来!”
他转过头,锐利的目光锁定在李向阳身上:“向阳同志!”
“到!”李向阳挺直了腰板。“我命令你,带领一支特警小队,立刻前往‘福安小区’!你的任务不是抓捕,是保护!记住,我们要的是一个活的刘毅。在控制住他之后,务必保证他的绝对安全,直到把他带回指挥部!”
“是!”
“晓刚同志!”
“在!”
“你负责技术支持,为两边的行动提供实时情报。我要你监控以‘福安小区’为中心,半径五公里内所有的交通干道和监控探头。一旦发现任何可疑车辆或人员,立刻向李向阳和祁同伟通报!”
“明白!”
命令下达,整个指挥中心如同一个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一场针对猎物和猎人的双线追猎,正式拉开序幕。
京海市委书记办公室。
赵立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他掌控了多年的城市。但此刻,他感觉到的不是权力的快感,而是一种被困在笼中的窒息。
他知道,杀了张庆山,就是彻底走上了绝路。但他别无选择。张庆山知道的事情太多,一旦开口,他经营多年的网络,就会被撕开一个无法弥补的缺口。
桌上的加密电话响了,是那个他豢养多年的“清道夫”打来的。
“老板,鱼饵已经放出去了。刘毅联系了他表弟,想在永安桥拿钱跑路。”
“很好。”赵立冬的眼神阴狠如狼,“告诉‘手术刀’和‘麻醉师’,不用去永安桥,那里肯定是个陷阱。让他们直接去鱼的藏身地,动手。记住,要快,要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活口,包括那个情妇。”
“明白。但是老板,现在风声太紧,全城都在戒严。动手之后,他们恐怕很难脱身。”
赵立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冷笑:“脱身?为什么要脱身?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我会安排他们去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那个所谓的“清道夫”知道,老板口中那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地狱。
挂掉电话,赵立冬感到一阵眩晕。他走到办公桌后,拉开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厚厚的、用油纸包裹起来的笔记本。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从他担任京海市长开始,每一笔送出去的钱,每一个办过的脏事,每一个和他同流合污的人的名字。从京海本地的官员,到省里的某些大人物,甚至……更高层级的存在。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准备同归于尽的炸药。
他轻轻地抚摸着笔记本的封面,喃喃自语:“赵立春……高育良……祁同伟……骆山河……你们都想让我死,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福安小区,七号楼,四单元。
李向阳带着六名便衣特警,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这栋破旧的筒子楼。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通过楼后的消防通道,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
“一组封锁楼道两端,二组跟我上!”李向阳通过耳麦下达着简洁的指令。
他们像狸猫一样,脚步无声地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赵晓刚的情报已经精确到了门牌号——502室。
就在他们抵达五楼,准备对目标房间进行突袭的时候,李向阳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到,在502室的斜对面,503室的房门,正虚掩着一道缝。而楼道里,飘散着一股极其微弱的、廉价外卖盒饭的气味。
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全体注意,情况有变!”他在耳麦里低吼,“目标可能不在502,在503!对方极有可能已经提前潜入,正在设伏!准备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