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踩着胡同里渐次亮起的灯火,闻着四下飘散的饭菜香气,李长河一路冲回了四合院。
一进正屋,浓郁的混合香气就扑鼻而来。
一大妈正围着灶台忙得团团转,脸颊被灶火映得红扑扑的。
“可算回来了!快洗把手,帮舅妈擀皮儿!”
“得嘞!”
李长河麻溜应着,挽起袖子站到案板前,直接抄起根小擀面杖。
白面剂子在他手下飞快旋转延展,变成一张张圆溜溜、厚薄均匀的饺子皮——前世练就的手艺,此刻成了哄舅妈开心的法宝。
此时案板上,几碟菜已经摆好:
半斤天福号酱肉,切得薄厚均匀,酱色诱人;
还有一碗炸得金黄油亮的花生米,一小碟翠绿的腊八蒜...这些吃食虽简单,但在五十年代中期,那可是家底殷实的人家才能有的体面。
一大妈看着李长河那利落劲儿,笑得合不拢嘴:
“瞧瞧,这手艺可比你舅强百倍!”
她一边包着饺子一边絮叨,
“今年咱家添丁进口,得好好过!”
“这酱肉排了俩小时呢,花生米可是用好油炸的......”
李长河一边飞快擀皮,一边瞅准一大妈转身看火的空档,手指飞快伸进棉袄内袋,捻出油纸包的一小撮细白粉末。
随后手腕轻抖,均匀撒进馅料盆——系统出品“红玫瑰”味精!
易中海踩着饭点进了屋,脱下棉袄,露出浆洗得挺括的工装。
随后目光扫过饭桌,又看了一眼忙活的一大妈和李长河,眼中闪过浓浓的满足感。
“到点了,开饭喽!”
热腾腾的饺子、油亮的酱肉、酥脆的花生米、翠绿的腊八蒜摆上了八仙桌。
一大妈把一盘饺子推到李长河面前,满眼期待:
“长河快尝尝,咸淡咋样?”
李长河夹起一个白胖饺子,吹了吹,一口咬下。
“哎呀...真鲜!”
“是吧?我也觉得这馅儿调得特别对味儿!”
一大妈乐得双眼眯起。
李长河吃着吃着,牙齿“咯噔”一声,硌到个硬物。
吐出来一看,是枚磨得发亮的铜钱。
“哎呀!福钱!”
一大妈惊喜地叫出声,笑容灿烂,
“好兆头!来年准保平平安安,顺顺当当!”
易中海抬眼看了过来,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随后他放下筷子,从旁边柜子上拿过深绿色的酒瓶,拧开瓶盖后,浓郁酒香瞬间弥漫。
“过年了,咱们仨都喝点,添添喜气儿!”
话音落下,易中海拿了三个小白瓷杯放在面前。
李长河赶紧站起身,先给易中海斟满,又给一大妈倒了小半杯,最后才给自己浅浅倒了个杯底。
易中海端起酒杯,目光在妻子和外甥脸上缓缓扫过,眼神里有欣慰,有沉甸甸的托付。
他举起瓷杯,第一下轻轻磕在桌沿,第二下与一大妈相碰,第三下才落到李长河的杯子上。
“咣!”
三声轻响,清脆利落。
“祝咱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干杯!”
易中海的声音比平日温和。
“干杯!”
一大妈和李长河齐声应道。
辛辣的酒液滑下喉咙,烧得胃里暖烘烘的,屋里气氛也热了起来。
一大妈又夹了个饺子给李长河,看着他手上新磨出的茧子,一股怜惜涌上心头。
易中海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后仰头,将杯中剩下的小半杯酒一口饮尽。
“你这茧子...跟我当年刚进厂那会儿,一个样!”
易中海伸出手,露出布满厚厚老茧、指纹几乎磨平的手指。
“甭管啥时候、甭管多难...能用这双手端稳饭碗、养活自己,那就是本事!”
酒意似乎让一些深埋的东西浮了上来。
易中海眼眶微微泛红,深吸一口气后,声音低沉着回忆道:
“自打你娘嫁去鲁省,这一晃小二十年了......”
“谁想到就这么走了呢?”
巨大无力感让易中海声音发颤:
“我这个当哥的离得远,连最后一面都......”
他猛地吸了下鼻子,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
随后,易中海抓起酒瓶,把仅剩的一点酒全部倒进杯子里。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李长河:
“好好干,给你娘...也给你自己争口气!”
一股本能的酸涩冲上鼻腔,李长河用力点了下头。
“好!”
易中海像是完成了某种交割,长长地吐出一口酒气,人也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那瓶西凤酒,彻底见了底。
一大妈悄悄抹了抹眼角,随后和李长河一起,将酒意上头的易中海扶到里屋炕上歇息。
易中海闭着眼,眉头依旧微微皱起,但呼吸渐渐平稳。
收拾完饭桌,李长河正刷碗时,院子里猛地炸开一阵喧天的热闹。
“噼里啪啦”
这是小鞭儿声。
“咚——咣!”
二踢脚巨响也不甘示弱。
“长河,磨蹭啥呢?出来放炮仗啊!”
何雨柱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门板。
李长河擦干手:
“舅妈,柱子哥叫,我出去看看。”
“去吧,小心点手,别崩着!”
一大妈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仔细道。
掀开厚厚的棉门帘,浓烈硝烟味瞬间灌入肺腑。
院子里,家家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
中院空地上,何雨柱被一群半大孩子围着,俨然孩子王。
他脚下放着一个敞开的破纸箱子,里面塞满了花花绿绿的炮仗:
成挂的小红鞭儿,粗壮的二踢脚,能在地上打转的“地老鼠”......
一抬眼看见李长河,何雨柱咧开大嘴露出白牙,顺手从箱子里抓起一大把小红鞭儿塞过来,
“拿着!过年就得听个响儿,光缩屋里吃饺子有啥劲儿?”
秦淮茹拉着裹成粽子的棒梗,站在自家门口看热闹。
棒梗眼巴巴地望着何雨柱手里的炮仗,小脸冻得通红。
何雨柱看见后,弯腰抓了一把小红鞭儿和一捆“呲花”,不由分说塞进棒梗手里:
“喏,拿着玩去,别往人身上扔!”
秦淮茹抿嘴笑了笑,轻声道:
“棒梗,快谢谢柱子叔......”
何雨柱已经用香头点着了一个二踢脚,橘红火星飞快爬升。
他迅速捂住耳朵后退两步,冲着李长河吼道:
“点火得这样,利索、别怂!”
“咚!”
沉闷第一响后,炮仗直挺挺地蹿上半空。
“咣!”
两秒钟后,第二声炸响在头顶爆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好响亮呀!”
孩子们兴奋地拍着手跳脚,小脸通红。
何雨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拿起一个沉甸甸的二踢脚塞给李长河:
“试试...跟摇卡车似的,手稳当点就行!”
李长河定了定神,接过那冰凉粗糙的炮仗,入手沉甸甸的。
他学着何雨柱的样子,将香头凑近灰白色捻子。
“滋......”
“咚!”
李长河早已退开几步,和何雨柱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都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那点冲天而起的红光。
“咣!”
第二声巨响如期而至,在四合院的上方轰然炸开,红色纸屑漫天飞舞。
“嘿!行啊你!”
何雨柱惊讶地捶了李长河肩膀一下,仿佛发现了同道中人。
李长河咧开嘴哈哈大笑,随后他拿起小红鞭儿,凑到香火上点燃,然后用力朝远处无人角落一甩。
“啪!”
“哈哈,就这么干...这才带劲儿!”
何雨柱大笑起来,也来了兴致,抓起一把小红鞭儿,噼里啪啦地点燃扔出去。
一时间,院子里火光此起彼伏,浓白的硝烟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许大茂裹着件簇新的藏蓝色呢子大衣,领子竖得老高,手里还捏着半截恒大烟,显然是被外面的喧闹吵了出来。
他皱着眉,扯着嗓子嚷道:
“傻柱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放几个意思意思就得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何雨柱正玩在兴头上,被许大茂这么一搅和,火气“噌”就上来了。
他浓眉倒竖,瞪着眼:
“就你事儿多,过年听个响儿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了?嫌吵你堵上耳朵...在这充什么大瓣蒜?”
何雨柱越说越气,看到许大茂指手画脚的样子就膈应。
这时,恰巧手里刚点燃一个二踢脚,火星子在捻子上滋滋乱窜。
何雨柱脑子一热,下意识手臂一挥,那二踢脚精准无比地朝着许大茂飞了过去!
“哎哟我操!”
许大茂正叉着腰准备再理论几句,但眼角余光瞥见一团火星直奔下三路而来,顿时怪叫一声,原地蹦起老高,双手下意识地就去捂屁股。
“咚!”
沉闷第一响几乎贴着他的屁股蛋子炸开!
强大的气浪震得许大茂菊花猛地一紧,整个人都麻了!
那簇新的呢子大衣后摆被气浪掀起,露出了里面灰色的棉裤。
“咣!”
第二响紧跟着在半空中炸裂,震得许大茂头发都竖起来了。
“啊——”许大茂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就往屋里窜,动作狼狈至极。
“傻柱你个挨千刀的,我...我跟你没完!”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许大茂那副屁滚尿流的怂样,何雨柱笑得前仰后合,蒲扇般的大手拍得自己大腿啪啪响。
“让你嘴欠...崩的就是你!哈哈哈哈!”
周围看热闹的大人孩子见此情形,爆发出哄堂大笑。
李长河也忍俊不禁,看着许大茂仓皇逃窜的背影、何雨柱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弯腰捡起一个小鞭儿,凑到香火上点燃,手腕一抖,一道红光飞向夜空。
“啪!”